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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吻得太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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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駕崩,喪樂長奏,阖宮悲恸,一夜的暴雨沖刷,赤豔的宮牆褪為暗紅,膨脹的野心被迫淹沒,幽涼的氣息彌漫于彩磚黃瓦。大行皇帝的喪儀由為人閑淡的興獻王主持,整座皇宮、乃至京城都在握有兵權的冬禾控制之下。

停放梓棺的幾筵殿一片慘淡的孝服白浪,鄭王和谷王禮數敷衍,進了香就到殿外閑聊,甯王跪姿端正,體态英偉,孝服領子露出一截亮銀滾邊,與生俱來的皇族氣質在衆人間總是分外出挑,仿佛他才是皇權的承繼人,比甯王跪得還老實的是襄王,躲在九龍幡帶後面睡着了。

甯王斜視一眼冬禾的側臉,素頰消瘦,弱不勝衣,白皙細頸似花萼支撐着下颌,風一吹就斷。祭期三天了,她不吃不喝,她就對弘治那麼虔誠麼?這君臣默契從何談起?他着實想不通。

“啪嗒——”冬禾深凝着供桌上的大銀燭,眼淚一滴滴地落,滴到手腕上的紅玉舍利手钏,化開不舍,直錐心痛。他是那麼好的人,體貼宮人,下恤百姓,一生為海宇平治民生乂安耗盡心血,為何蒼天無眼,讓英明賢主短壽促命?

忘不了那雙對她充滿喜愛和信任的眸子,如果她不能替他完成遺命,她還有何資格口口聲聲喚他“皇帝老伯”?她好想,他能喚她一聲“冬兒”啊,可是再也不能了……

“啊,太傅昏倒了!”突然,太監喊了一句,甯王一驚,攬住她歪倒的身子,“老師——”朱厚照愕然回頭,隻見甯王橫抱起冬禾奔向偏殿。

“甯王如此關心太傅,真是擁護先帝,忠心可表啊……”

“是啊是啊……甯王真是厚道人……”

“我也要去……”朱厚熜直起腰,張嘴就被興王捂住,他好擔心不冬姐姐啊。

冬禾昏迷不醒,禦醫來診脈,說是傷心過度,水米不進體力不支,休養幾日就能好。

“臣子沒有為皇考辟谷的規矩,她這都是為了我,我在書院挨打、淋雨、練武,她都陪着我,現在也不例外。”朱厚照心疼地伸出手掌,剛要觸及她的臉頰,甯王語出急切,“殿下多少吃些吧,這樣餓下去,你也要和太傅一樣了。”

“好。”朱厚照也不逞強,撲朔迷離地望着甯王對冬禾的關心,“老師心性頑皮,從前種種誤會,謝皇叔擔待。另外……父皇将兵馬大權交給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将來若有個什麼,我能指望的,就是你和老師了。”

甯王眸光一黯,朱厚照解釋給他聽,不就是暗指他可能為此事不快?他微微牽唇,“隻要是為殿下好,對大明江山有利,臣都會竭力支持。”

“嗯。”朱厚照勾起欣慰,回頭望了一眼冬禾,滿含疼惜。

朱厚照走後,甯王在塌邊坐了半個時辰,他完全可以吩咐内侍守着她,但他就是不想錯過和她獨處的時間。當她倒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的心揪得緊緊的,她越是為了弘治折磨自己,就越可能成為他前進之路的巨大障礙。

而障礙,是要消除的。

冬禾眼皮滾顫,錦被外的手動了動,甯王掏出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等着她睜眼。

“奴婢見過王爺!”有人闖進來,冬禾身邊的女侍衛,潘秀。

“何事啊?”甯王将手帕疊好,強作淡然,能在門外偷聽而不被他發覺,真是高手。

“新帝說太傅今晚不必守靈,吩咐奴婢帶他回府休息。”潘秀直愣愣杵在塌前,也許是受先帝之托,面對位高權重的甯王,她表面恭敬,實則冷漠。

“嗯。”甯王起身,在潘秀身旁停頓,“照顧好她,要讓她吃東西,先喝粥,多放些紅棗和蜜糖,可以緩解她的眩暈。”

“是。”潘秀克制着驚疑,難道甯王也知道太傅是女兒身?

冬禾神志恍惚,摸到一塊白綢帕,是甯王熟悉的餘香,甯王的話,她也聽到了。甯王守靈都是最出色的,遺诏也是他帶頭接旨,他也是……真的關心她!但願他表裡如一,幫她和朱正整頓朝局就好了。

回府休養一夜,冬禾第二日去了維摩庵。

“咳、咳……辛苦你了,孩子。”姚錦年病了,倚在枕上咳嗽不止,楊瑾煎了藥端過來,冬禾進門看到“母慈子孝”的場面,忙跑過去,“娘!你怎麼突然病成這樣?是前幾日下大雨,夜裡着涼了嗎?”姚錦年微笑着搖頭,“隻是普通的頭疼腦熱,多虧阿瑾來照看,應該快好了。”她瞟向楊瑾,冬禾微微咬唇,拉着楊瑾出了房門。

暴雨方歇,竹窗下的紅塵三俠好幾日沒人打理,最大的紫色茶花有了裂痕,楊瑾盯着紫紅花叢出了會兒神,“伯母再用兩副藥就好,這裡尼姑衆多我多有不便,你留下照顧她吧。”

“你在怪我。”冬禾叫住他。

“我沒有。”

“你有!”冬禾走過去,眼睛霧濛濛的,“你都不看我。”

楊瑾轉眸,她的臉也是大病初愈的蒼白,他移開目光隐藏心思,“宮裡的情況我都聽我爹說了,先帝把最大的權力給了你,從今往後,你不能再陪着皇上在東宮胡鬧,而要站在金殿上,彈壓百官,翻雲覆雨,你真的想好這麼做了嗎?”

“哎,送佛送到西吧。”冬禾表現出真正的擔憂,“阿瑾,你可以去城外看看,從燕山到西郊駐紮着多少軍隊,我有一種直覺,如果那天晚上皇帝老伯沒有下旨,宮裡說不定就血流成河了!”

楊瑾握住她的肩,有點急,“皇帝的高明和你的聰明我從來不懷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皇帝為何要把寶壓在你一個毫無出身背景的人身上,這會讓你成為多少人眼裡的靶子?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我擔心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我明白!親爹疼愛兒子,老師愛護學生,我們在乎同一個人,怎會計較那麼多呢?”她踮腳勾住楊瑾的脖子,撫摸他皺成抹布似的俊臉,“我向你保證,隻要局勢穩定,我就立刻跟你成親,哪怕頂着太傅的身份,我也把你收進府裡,讓你做太傅夫人!”

“你!”楊瑾哭笑不得,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孩子氣想被官場浸染都難。

對視半晌,他把她摟在臂彎,語聲緩緩,“再過兩個月,成都的蜀葵就開了,好想牽着你的手漫步花海,在漫山遍野的花窠深處搭個棚子,我們煮一壺雨後峨眉甘露,簪花,撫琴,猜謎語……”

“莫惜床頭沽酒錢,請君有錢向酒家,君不見,蜀葵花。快了,我很快就陪你回去,到時候我願賭認罰,不跟你耍賴。”冬禾往他懷裡拱,嘴角翹起,耳尖绯紅。

“你說的?”楊瑾壞笑,背着她望向遠處,眼眸甯淡如煙。

五日後,大行皇帝出殡,蒼穹陰深,鉛雲千裡。棺椁擡出東華門,新帝和群臣送行,女眷跟在後面哭靈,一路黃紙漫天,白幔黑紗飄飛,無數百姓泣淚。

冬禾沒有前往北郊落葬,替朱厚照留守宮中。黃昏時分,天際慘淡,她站在城台高處,直到群臣回宮,她叫住巫大勇,那人臉孔剛毅,濃眉犀利,烏黑的瞳仁血絲交錯,頗有武将的豪邁,她道:“一點小事需要麻煩你,從你兵部五軍營調兩萬人去守京城大門,替換一些閑雜人等。”

巫大勇也不正眼看她,冷冷哼氣,“太傅指的是甯王部下?在下不明白,你雖然是先帝欽定的輔政大臣,但是甯王忠心勤皇,拱衛京師,同樣是新帝寵臣,你不會是想排除異己?”

果然是沙場宿将,快人快語,冬禾輕笑,“巫大人也太小心眼了吧?這槍打出頭鳥,甯王這麼幫新帝,其他幾位王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要是其他人也打着勤皇的名義把軍隊拉到京城門口,那我們的皇上是讓他們打道回府,還是打開城門迎接他們啊?”

巫大勇一僵,較勁中透露着幾分不甘,“太傅這麼說我隻能照辦,要是出什麼岔子,你來負責!”

“這巫尚書脾氣真大,絲毫不把大人放在眼裡。”望着那冷漠至極的背影,潘秀不悅道。

“你都說了人家是尚書嘛,在官場混那麼久突然被一個新來的家夥指揮,當然不服氣。”冬禾并不意外,況且巫大勇眼角有淚,他是真的為先帝痛哭過。

甯王站在隐蔽的廊道外面,望着白玉欄杆處的一小點,形銷骨立,白衣翩飛。然而,他褐眸冷寒,無一絲溫情,無論他怎麼做,明面上做得多麼完美,都換不來她的信任,她和弘治一樣,處處防着他,對付他,哪怕他做着與于國有利的事,也要猜忌他,打壓他,倘若他真的是一個兩袖清風的逍遙王爺呢?弘治的态度他不在乎,即便被賜死,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不冬!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付出了很多真心實意,這個念頭讓他不再淡定,不冬……我會讓你知道,有些謎語沒有答案,權力的盡頭也并非光明,摧毀腳下這座樓台的,也有你自己的力量,是你飼養出來的暴烈和偏執。

一個月後,朱厚照繼承大統,次年改元正德,欽天監敲吉鼓,奏韶樂,遣告天地宗社。京城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煩嚣,彩燈齊放,禮樂飄飄,山河城阙煥然新彩,又是一代江山峥嵘。

尚衣局送來精美隆重的官服,冬禾才知道,這是皇帝老伯駕崩前半個月依據她的身量做好的,一品太傅,用的是宮中最好的绯色妝花緞,象征一品官的蹙金仙鶴補紋也出自最好的繡娘之手,鶴舞雲間的圖案織得栩栩如生,梁冠鎏金,珠翠萦繞。因為在意,所以給她最好的,盡管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但她仍然充滿感激。

走出廳堂,冬禾穿戴停當,籽言眼前一亮,“啧啧,不冬老師穿這身官袍真是俊俏啊,要是你是個男人,我的魂兒就被你勾走了呀!”

冬禾扶了扶綴滿翡翠的腰帶,摟上籽言肩膀,“你三兩天頭往洛府跑,跟少鹄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難道對我移情别戀了?”

“哪有……”籽言背過身去,聲音漸低:“感情就那麼多,還能移來移去的?”

“你說什麼?”

“沒什麼。”籽言抓起象牙笏闆往她手裡塞,催促道,“今天是朱正的大日子,你趕緊進宮吧!”

冬禾一愣,小丫頭竟開始藏心思了?亂嚷嚷的不是真情,說不出口的才是心裡話吧。

群臣随新帝到天壇、農壇太廟祭祀後,齊聚奉天門下。紅毯綿延的台階,朱厚照身披五爪金龍明黃衮服,頭戴雙龍銜珠翼善冠,步伐沉着,绶帶軒挺,迎着數千人的注目,瑩亮的黑眸寫滿抒寫新篇的憧憬和堅定。

冬禾踏入禦道,但見一片官袍汪洋,绯紅墨綠扁青蔚為壯觀,她吸了口氣,穿越人群走到文臣首位,剛好與最前頭的藩王站在一處。他們錦袍閃耀,珮绶繁麗,彰顯十足的皇室氣魄,然而她注意到,甯王袍服黯淡,绶帶松散,頭上頂了個與他親王金袍不相配的銀珠冠,眼下烏青,不像他平日意氣風發的樣子啊?

察覺到她的目光,甯王還是忍不住回瞥,她就站在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領銜群臣,然而一想到她效忠的是朱厚照,他的目光冷卻三分。

“乞丐穿上大紅袍也是乞丐,這種野小子也配穿仙鶴服,戴七梁冠?”鄭王鄙夷的目光從冬禾劃過甯王,哼笑,“奇了怪了,甯王怎麼盯着太傅看個沒完?”

冬禾聞聲轉眸,與甯王目光相觸,又觸電似地轉了回來。

吉時至,谷用揚聲喊道:“登基大典開始。”

衆臣恭謹而立,齊聲叩呼萬歲。

次日一早,衆人前往太和殿進行第一次朝議,複楊廷和内閣次輔,甯王呼了口氣。末了,朱厚照曉谕六宮,封太子妃夏儀甯為皇後,兩名選侍為妃,見狀,甯王出言提醒,陛下似乎還有未盡之事,朱厚照了然,廣袂一揮,封梅龍鎮李鳳為李貴妃,不日遣禮部官員南下迎接。

皇權在上,冬禾莫名感慨,鳳姐期待的是對她淳淳愛意的朱正,還是随手決定她命運的皇帝?他有那麼多女人,鳳姐真的會高興嗎?

走出金殿,冬禾仍在愣神,踩到袍擺,被身邊的人扶了下,甯王動了動嘴角,放開她手臂。

“甯王,你……昨夜沒睡好?”冬禾殷勤地拎着衣擺跟上,“心情不好?”

“新帝登基,舉朝同喜,本王沒什麼心情不好的。”甯王面無表情。

“口是心非!”冬禾撇撇嘴,“看你這黑眼圈,連腰帶都沒系好,是不是從瑤月樓過來的?姑娘們沒讓你盡興?唉,你就算心情不暢,也要注意身體,可别竭澤而漁……哎哎哎!”甯王猝然抓住她的衣領将她按向禦道旁的銅鶴基座,因氣結而顫動的绯唇距離她的鼻尖不足三寸,“你再出言不遜,本王就對你不客氣!”

“我、我開玩笑的,我是關心你啊,你怎麼翻臉啊?”冬禾被扼住脖子,覺得甯王要掐死她,徐淩猛然一驚,主子就算對不冬别有用心,也不至于大庭廣衆強行非禮啊?路過的大臣紛紛過來拉架,“甯王消消氣,别跟太傅一般見識……”“就是就是,甯王大人有大量,别讓小人倒打一耙捏了把柄……”

甯王沉着臉松了手,冬禾捂着胸口咳嗽起來,滿頭疑惑。氣性那麼大,她怎麼得罪他了?

開元新朝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八月,鞑靼襲擾大同,山西糧倉不夠用,與洛亦同黨的戶部與巫大勇的兵部吵得不可開交。冬禾不喜歡官服的繁瑣,被朱厚照特許穿白衣常服入宮,坐在内閣首輔的位置,“恒昇日月”牌匾下,遭來堂下譏諷、妒恨的目光。

兩派争論不下,洛亦請太傅拿主意,巫大勇随聲附和。

哪一邊冬禾都得罪不起,他們就是想看她出醜,幸好她早有準備。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那就搖骰子決勝負,赢的人鴻運當頭,代表的就是老天爺的意思,買定離手,願賭服輸!”她掏出兩隻骰盅,一手撐着金案坐了上去,嘩啦甩出十幾顆骰子。

至此,大明最高規格的議事之地文淵閣成了賭場。無數人指責太傅行迹荒謬,德不配位,冬禾對此充耳不聞,我行我素。她心裡很清楚,洛、巫固然各有私心,但他們也都為戰事、災民着想,矛盾并非不可調和,她現在還有更操心的事。

無休越發瘋癫了,整日到街上敲門找兒子,鬧得街坊不安,她隻能放下政務陪着去找。

半個月的探訪,無休憑着不多的記憶找到巫府,差點被管家轟出去,冬禾一問才知道,無休苦苦尋找的親兒子竟是兵部尚書——巫大勇!

她萬萬想不到,巫大勇不僅不認無休這個爹,還指責他是臨陣脫逃的懦夫!巫大勇眼睑赤紅揭露往事,揭開心裡的傷,露出身上的疤,将他們趕了出去。

夕光斜照,暖陽如霜,無休孤零零坐在門檻流淚,冬禾倚着門,聽他一聲聲地念叨着“懦夫,懦夫……膽小如鼠……”好難受,她連爹的樣子都沒見過,他們父子竟是相逢不相認。如果無休真的是巫大勇口中的無能鼠輩,先帝又怎麼會依靠他、重視他?這件事,必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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