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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寒語心上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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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甯王拔營,經薊州回京。

碧雲綠山,澗溪潺潺,馬蹄踏碎野花濺出清爽的芬芳,儀仗兵舉旗開道,回去的路一馬平川。冬禾靠着車欄杆,對着沃野上一去不返的尖頭松樹叢放空,遷延了一個月,終于回家了,她終于不用在甯王的勢力範圍受盡脅迫,可惡的是藩兵上下如鐵闆一塊,半點有用的消息也打探不出。

諷刺的是,她還要聽着歡送甯王出城的百姓贊美他扶危濟困的英豪氣概,比一百個孔儒還誇張。

捷報傳回朝野,戰果街知巷聞,為示朝廷的嘉許和重視,朱厚照決定親自迎接。

長空澄藍如寶石,護城河兩岸桃紅翠柳,五月開始郁蒸,擋不住人們擠在路上,一睹甯王風采的熱情。皇帝率文武大臣在箭樓等候,甯王和冬禾的駱車一前一後,珠木為架,四面垂檐懸青紗,兩面卷起,流蘇的光影打在甯王的側鬓眉梢,晃得他秀麗詩意的五官更具明暗立體,他擡手向兩側打招呼,風姿特秀,爽朗清舉,人叢中皆驚歎此起彼伏,“俠王笑展春風面,寇來百戰執金吾”,冬禾茫然地倚着車梁,聽着誇甯王的話,覺得這條路好漫長,甯王偶爾回望她一眼,好像他身胯駿馬在前,她乘花轎在後,衆生為證,天下為聘。

“不冬!你回來了,你打勝仗了!”人群中有人歡呼,是從德和迦葉寺的師兄弟們。

冬禾激動地招手,“好久沒見到你們了,住持身體還好嗎?”

駱車停下,從德和師弟讓開道路,衍理拄着錫杖走過來,慈目帶笑,“不冬啊,我好着呢,前幾日皇上到迦葉寺為戰事祈福,聽說你受了傷,我們都為你擔心呐!”

冬禾一陣感動,淚花忽閃,“沒事了,都是小傷。”真正的傷在心上,可是,她不能說。

“不冬,你最勇敢了,這回你砍死了幾個人?”從德雀躍地問。

“臭小子當心口業!我是監軍,沒機會砍人,不過呢,我倒是救了幾個。”冬禾感觸地歎息。

衍理牽住冬禾的手,笑眯眯道:“天地不仁亦非不仁,而又萬物一視同仁,謂之道也,不冬對經理領悟得最透徹了。”

甯王回頭看了一眼,瞬間碰上冬禾的目光,短暫的停留,互相審視。

隊伍向内城開動,一名騎兵飛奔至德勝門下,“啟禀皇上,甯王歸來。”

朱厚照擡手一笑,這時,齊既明奔至禦前回話,“皇上,甯王部将率三千兵馬入城!”

衆臣驚訝,竊竊私語,朱厚照面色驟沉,思緒雜亂,勤王兵員非诏不入皇城,當初鄭王也隻敢将大隊人馬拉在城外,甯王一向恪守規矩,怎麼會這樣做?巫大勇道:“不如微臣代陛下去問問,讓他的兵員退下?”

朱厚照還未反應,馬蹄聲來到近處,甯王下了駱車,卸佩劍走上城樓,單膝行将禮,“皇上,是臣的部下無知犯上,路上聽說甯王府失竊,後園被人燒了,臣又允諾打了勝仗犒賞他們,李琰就率親兵到了安定門,想要入城歇腳,臣這就傳令阻止他們。”

朱厚照深望着他,“皇叔勞軍而歸,路上辛苦了,沒想到王府竟出了這樣大的事,朕自會派人修繕,隻是帶這麼多的人入城,未免太引人注目。”

“臣知罪。”甯王跪身又颔首,低聲下氣的模樣與過街時判若兩人,立過戰功的老臣看在眼裡,有些物傷其類的不舒服。不冬也看到了,不屑冷哼,裝可憐給誰看呢?

“太傅,你回來了!”見到日夜挂懷的人,朱厚照立刻換了笑臉,天差地别的态度讓甯王擡不起頭,他的預判沒錯,朱厚照果然對他設防,昔日的攻心計因為不冬的存在變得毫無作用,一劍之傷換不來江山社稷,也換不來不冬對他的一絲擔心在乎。朱厚照起身,谷用擎禦傘跟着走,襯得他龍袍威儀,星目曜曜,是冬禾最欣慰的樣子,她在甯王身側跪下,“臣回來了,不負聖望。”

“太傅快請起,朕總算把你盼回來了,你的傷……”朱厚照笑容暫停,掃了一眼甯王,“皇叔也起來吧。”

“是。”兩人齊聲,莫名對視一眼,甯王退後兩步,将重逢的畫面讓給不冬和朱厚照。冬禾冷不防笑道:“皇上,臣的傷已經好了。甯王府出了事,皇上應該體恤忠臣,不如放他三百精兵入城作嘉獎,免得甯王失信于部下,下不來台。”

巫大勇等武将也表示可行,朱厚照廣袖一揮,“那就這麼辦吧。”

群臣山呼“陛下英明”。

甯王還沒謝恩,人潮已經散了,他機械地對左右道賀的人微笑,心底一片冰寒,三千精兵是試探,能入城最好,被阻擋也能撈一番人心,三千變三百,群臣沒話說,他也隻能“感激”皇恩。不冬,你真是一刻也不讓我失望啊。

朱厚照為二人擺了慶功宴,酉時,宴起奉天殿。

數十盞珠絡宮燈照亮大殿,紅光焰射,珠簾晃耀,與各式金銀器具互為輝映。離禦座最近的是太傅席,其次是甯王,宮人陸續上膳,為二人獻上一模一樣的菜式,不冬滿不在乎,甯王寵辱不驚。奏樂舞起,長袖缭亂的時刻,洛亦和巫大勇帶頭向兩位功臣敬酒,态度沒差别,其他大臣大多圍着甯王舉杯,甯王不停地喝,說笑聲連成一片,不僅太傅被無視,皇上也被冷落了。

喝着喝着,甯王突然起身向朱厚照舉杯,“臣敬皇上一杯。”

朱厚照示意谷用斟酒,擡起來一飲而盡。

“陛下滿飲此杯,是臣的榮幸,願陛下江山永固,千秋永延!”甯王驟然提高音量,有點突兀,震人耳目。

朱厚照淡淡一笑,“多謝皇叔。”

冬禾杵着下巴,嘴角微勾,偶爾抿一口果酒,将那不和諧的畫面盡收眼底。朱厚照如果不傻,就應該知道甯王有不敬之心,甯王如果不傻,就應該知道不該讓朱厚照察覺他的不敬,事實這兩人都不是傻子,那麼,他們在演什麼?

久而久之她明白一件事,要想讓朱厚照警惕起來,她說再多也沒用,得讓甯王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宴後,冬禾在府裡歇了五日,很快又張羅起籽言和洛少鹄的婚事,兩人從同窗到戀人相識三年,都不想再拖了。應墨林攜夫人從松江府梅龍鎮趕到京城,悄悄向朱厚照請安後,便被冬禾請到太傅府小住。應墨林酒蟲上腦,得了好酒就和無休搶着喝,喝多了胡言亂語,是士大夫風範丢了,文人風骨也沒了,尤其碰上不冬,更是牛皮吹得滿天飛。可現在看着不冬沒有活力,總唉聲歎氣,應墨林也收斂了,朱厚照小時候有心事也這樣,偷偷爬到文華殿梁頂上發呆,太監半天找不到。

孟夏的夜,湖畔的亭子格外涼爽,飛蛾撲到燈籠上又掉下來,應墨林為冬禾斟酒,“一日為師終身為母,籽言的事有勞你操心了,我敬你一杯!”

“為籽言同學的幸福,幹杯!”冬禾大笑着碰杯。

兩杯酒下肚,應墨林打了個酒嗝,“哎,這學生辦喜事,怎麼辦到老師前面去了?不冬啊,你和楊廷和的二公子到底是……”

“别提了。”冬禾晃了晃食指,粉唇微嘟,“煮熟的鴨子都飛了,自己反而成了盤中餐。”

“呵呵呵,你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誰胃口那麼大敢吃你啊?”應墨林搖着扇子發笑,眼中十分清明。

冬禾隐去笑容,“您覺得,甯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應墨林扇子一頓,愀然輕歎,“朝中的事我聽說了,巫大勇和洛亦放下恩怨共同為社稷效力,現在風頭正勁的人是你和甯王,他才華出衆,兼懷武略,屢次立功甚得人心,不過,他不至于在明面上為難你吧?”

冬禾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在皇上面前是不會,暗地裡可難說。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哼!”應墨林“噗——”的一下差點把酒噴出來,冬禾也不再迂回,“老實說,先帝走了之後,朱正最信任的就是你和我,你去朝多年跟皇上說什麼都不為過,我就不一樣了,對面又是皇親國戚……總之,我想了解一些事,隻能問你。”

應墨林苦笑了一下,或許這也是他不願出山輔政的原因之一,接着長歎口氣,“七年前,甯王遊曆松江府莅臨書院,我出于臣子禮節請他到府裡小住。不曾想,他以重金為酬,要我成為他的入幕之賓。試想,以先帝的仁德,一個安分守己的藩王何須網羅幕僚與朝廷周旋?我沒有猶豫,一口回絕了他,并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結果籽言不争氣,非拉着甯王不讓他走,她要是敢和甯王有什麼,我打斷她的腿!”

甯王竟然找應墨林做他的幕僚?冬禾有些震驚,應墨林開書院為朝廷輸送人才,七年前先帝龍體硬朗,那是什麼樣的好處,能讓甯王冒這被先帝問罪的風險?

“然後呢?”她皺眉追問。

“然後我四處遊訪,收集編纂元史綱領的資料,路上聽了不少甯王運糧治災,廣交江南官員的事迹。”

這也太明顯了吧!

無風不起浪,無利不起早,山賊、密探、擋刀,劫官銀、殺鄭王、收編軍隊,拿她洩私憤……那些一轉念的疑心在此刻貫穿成一線,千絲萬縷,勒得她呼吸緊促,脊背發寒。她握着酒杯喃喃:“周天子有九鼎,楚王問之,其意不在周王之鼎,而在……”

天下!

“噓!”應墨林打斷了她,“沒有真憑實據,你不要信口開河。”

他越淡定,冬禾越着急,“既然你早有察覺,為什麼不告訴朱正呢?”

應墨林繼續搖扇子,“察覺什麼?人是會變的,何況天下之事皆為利往,分合無定數,總不能因為他找過我,我就跑到太子面前參他一本吧?萬一他沒那個意圖,反而被逼出什麼意圖,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這個責任可不是我能擔當得起的!”他又給不冬倒了一杯,不冬盯着液面無動于衷,顯然沒聽進去,應墨林拍了拍她的肩,“不冬老師,春風化雨,治病救人是你的專長啊,隻要甯王的底牌還沒亮出來,你就有機會改變現狀。”

肩膀上的沉重傳至心底,這就是皇帝老伯所謂的“教化别人、改變朝堂”?不得不說,她可能是碰到釘子了,試着改變甯王,還不如去滾釘闆。

六月初二,籽言和少鹄大婚的吉日。

晴空曜曜,萬裡無雲,大紅喜飾散發的華彩映得豔陽如霞光漫天。籽言從太傅府出嫁,應墨林和洛亦都不想鋪張,但帝師千金與尚書公子的婚禮也得辦得像樣,朱厚照特意差禮部和六尚局安排婚禮典器,滿院喜燈高懸,紅綢張挂,紅絨毯從閣房逶迤至街角,附近的老百姓湊在路邊看熱鬧。

花轎抵洛府,鞭炮噼裡啪啦,洛亦着一襲深殷色提花錦袍,滿面紅光,拉着太傅在門口迎客。

冬禾也換了一身珊瑚色菱錦紗袍,外裙是上好的梨白色冰绡,纖腰袅娜,長發垂腰,腰帶墜着一圈瑪瑙串珍珠,顆顆玉潤明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事實也是婚禮前夕,朱厚照命尚服局裁好了專門送到太傅府,嬌豔的紅,襯托純美的白,若不是長發半攏成男髻,看背影絕對是曼妙如仙的絕代佳人!

“恭喜洛尚書……”

“同喜同喜,嚴同知裡面請。”

“甯王殿下到——”洛府管家高聲禀報,從喧鬧鼎沸的賓客人群望去,甯王走下轎子,溶白輕袍,腰束織金絲縧,貼身穿着蟬翼白襯袍,配上玉冠流光,恰似高嶺玉雪落于鳳眸眉梢,褪去戰場的殺伐,更多了幾分疏朗之氣。“甯王殿下,您來了真是蓬荜生輝啊。”徐淩遞上禮箱,洛亦忙過來行禮。

感覺背後有人盯着,冬禾頭皮發麻,洛亦怎麼把他請來了?洛府家法森嚴,請客一律按帖子,她專門叮囑洛少鹄别請甯王,結果還是沒拗過他老爹。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她頭也不回,徑自向院内走去。

“洛尚書太客氣了,少鹄年少有為,又與應姑娘喜結良緣,皇上十分想來卻不好出宮,本王便是來沾沾喜氣。”甯王看着洛亦說話,餘光卻亂瞟,今日的她美得凸出,身形體态與往日不太一樣,散發着被滋潤過的女人風情……奈何她溜得太快,他的視線不能拐彎。

吉時至,喜娘攙扶籽言進大堂,拜天地。

新人對拜的間隙,甯王目不轉睛地盯着站在對面的冬禾,眼裡是無法形容的熱切和迷離。

她也在看他,任憑對面那張臉多俊俏,風姿多出衆,她眼裡卻隻有冷氣,沒錯,是氣,是恨!如果不是他橫插一腳,她早就和楊瑾三拜花堂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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