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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身本潔來難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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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重大,千萬保密,尤其是籽言,明白嗎?”

“嗯!”洛少鹄掩去那一絲微妙情緒,重重點頭。

三日後,朱厚照再次下诏,賜死朱寘鐇,革除王爵,其子朱台晉貶為庶人,同家眷囚禁于鳳陽。

蒲公公宣完旨,冬禾滿含熱淚地望着坐在上首的朱厚照,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重新認識,朱厚照的目光稍顯平和,不管是出于本心,還是向她妥協,到底還是這麼做了。

行刑前夕,冬禾來到鎮撫司诏獄,她想見見這個朱寘鐇。

六月酷暑,大獄的石房說不出的幽涼,順着石道往裡走,悶熱的燥氣才散發出來。朱寘鐇被關在天字第一号牢房,頭發蓬亂地坐在稻草上,重鐐壓得他脊梁似弓,四十的年歲像個六旬老者。

真的見到這個人,冬禾又氣又恨,眼睛冒火,齊既明止步于牢門,“大人,卑職先下去了。”

隔着鐵欄,朱寘鐇吭哧帶喘地轉身,嘲弄地看着這個年輕陌生的官員,“你就是那個降服谷王平四王的太傅?我可真有面子,臨了了還有大功臣來給我送行。”

“不聽人言,聽鹦鹉的話,你還有面子?”冬禾冷笑,見他嬉皮笑臉,不知悔改,恨不得伸手進去扇他,“為了搶奪皇位,你連累了多少人!不過看你這幅樣子,我也是對牛彈琴,我來見你,是想弄明白,你連護衛帶叛軍,不過三萬人,是誰給你的勇氣發動叛亂對抗朝廷?”她困惑于這一點很久。

朱寘鐇閉眼,不欲回答。

“皇上對你兒子還未處置,如果你回答得好,本太傅會想辦法免朱台晉一死。”冬禾淡淡道。

朱寘鐇眉心一動,緩緩睜眼,“這兩年天災多起,黃河泛濫,是天時,劉瑾手下官員多番侮辱甯夏官兵,是人和,另外,西北鞑靼和瓦剌趁機犯邊,這是地利。隻可惜鞑靼這一仗赢得太快,又是用的甯王藩兵,沒有造成京師空虛的局面,敗者為寇,何須多言?”

“可你在起兵的時候,甯王已經班師回朝,怎麼會做出錯誤決斷?”

“四月那會兒,興王被我關到府上,他說邊境不太平,皇上随時準備禦駕親征。”

冬禾聽懵了,興王遠在湖廣,哪裡知道京城的消息?他是被人蒙騙,還是主動蒙騙朱寘鐇?興王不理世事,四處雲遊,又對她有恩,她該懷疑興王的動機麼?

“為了兒子交代這些,還算你有點良心。”她長歎一聲,亦含悲切。

不多時,齊既明領了提刑司太監進來,端着毒酒和匕首,道:“大人,罪犯的時辰到了。”

縱然他該死,冬禾還是背過身,看不下去。走出三步,身後傳來朱寘鐇溫和的嗓音,“保晉兒一命。希望太傅說到做到……”

冬禾揮了揮手,隻聽酒杯落地,身體“咚”地砸向地面,一世愚夢,其罪歸塵!

處死朱寘鐇後,劉瑾也被發落,數罪并罰,以淩遲謝天下。不到一個月,叛亂、流血、論功、改政,朝野動蕩,人心思變,官員互相揣測,彼此試探,似乎沒有了開元新朝時的清明太平。

這一日,下了朝,楊廷和在東華門喚住冬禾,“冬兒……”

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她了,滄桑又溫柔,冬禾疑惑道:“楊伯伯,您有事找我?”

楊廷和忍了很久還是說出來了,“冬兒,你和楊瑾的事,由你自己做主,但是朝中變故之多,禍福無常,他又太過秉正,老夫真怕……”他頓了頓,“如果你還想見他的話,他現在就在……”

“您是說,他回京了?就在楊府?”冬禾驚喜地截斷。

“ 是的,朱寘鐇被帶回京那天,他也回來了,可他不讓我說出去,直到今天……”

“我這就過去!”冬禾不待楊廷和說完,從侍衛那裡牽了匹快馬,一路揚鞭奔向楊府。頭頂酷熱,快馬飛馳,她渾身是汗,那顆火熱的心無處安放,憧憬、企盼、凄痛,她再也無法抑制深藏心底的思念,還有點埋怨,為什麼一早回來了,卻不告訴我?

楊府離宮門不遠,她很快就到,氣喘籲籲地敲門,楊久開了門,“太傅大人,您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你們二公子,他人呢?”

“二公子今日啟程,又回宣府去了,馬車剛走,實在抱歉,您要進來坐坐嗎?”

“啊?剛走,剛走啊。不、不必了……”微風拂來,濕透的衣衫帶來的寒意吞噬了她,冬禾一步一頓地邁下台階,忍了半天的淚奪眶而出。他恨死她了,所以連她一面都不想見,是啊,她“莫名其妙”丢下他,有什麼資格奢望他的原諒呢?可她還是抱着一絲幻想,希望時間能沖淡傷痛,結果就是傷痛淡了,他也不再愛她了。

淚珠墜地,她失魂落魄地走向馬匹,整理缰繩。

“不冬——”突然,一聲輕喚自身後響起。

這聲音!她真是再熟悉不過,她不可置信地轉身,石獅子後面踏出一人,雪袍蕭蕭,銀冠流光,襯得他劍眉飒爽,膚色偏暗,别有一絲看透生死變幻的堅韌和清寒,不變的,是那雙飽含柔情的星眸。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敢開口,不敢動彈,顫抖着,害怕着,生怕眼前這一絲情意會煙消雲散,直到楊瑾慢慢走向她,向她打開雙臂,她嗚咽着奔向他,撲進他的懷抱,淚水彌漫,“阿瑾,你好狠心啊!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害怕你一走了之,害怕你再也不想見我,讓我說句抱歉的機會都不給我。”

感受着她輕顫的身體,痛苦的傾訴,楊瑾百感交集,憐惜地拍着她的後背,時間沖淡了他的埋怨,剩下的還是埋藏心底的溫情,除了婚姻之禮未成,他們本就是同心相交的知己啊。

哭夠了,兩人就近找了間茶樓小坐,窗外碧葉如蓋,籠起蔭涼,隔絕了刺目的陽光。

茶水沸了,楊瑾為兩人倒茶,冬禾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暗暗抿唇笑着,楊瑾悠然淺笑,“我臉上有東西嗎?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瞧你這張小白臉,被邊關的風一吹,還真有幾分老将的味道,更有氣度,更俊俏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冬禾直抒胸臆。

“咳!”楊瑾本來從容,無端被誇得一窘,“你還是老樣子,口無遮攔。”

“诶?我誇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麼要遮掩?”她轉動着綻放星芒的眼,唇如桃紅,風情萬千,美得令人心顫,楊瑾的心停跳了一拍,若無其事地往窗外看,冬禾盯着他,繼續道:“這麼長時間不見,彼此的生活都有改變,你有沒有新的變化?有沒有别人……陪着你?”

楊瑾愣了一下,淡笑着喝了口茶,“有啊,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她救了我。”

“真的?”冬禾霎時心亂,眼神亂飄,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那……可真是恭喜你啊。”

“騙你的!”楊瑾也不忍逗她,“好了,軍營那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找女人呢,你胡思亂想什麼。我從大同到宣府,協同指揮,頗有戰果,一開始有些莽撞,多虧前輩指點,現在謹慎多了,你怎麼樣?聽說你上個月從大甯回來,吃了不少苦吧?”

“你指的是?”冬禾一時僵住,不明白他指向何意。

“行軍打仗啊,長途跋涉,一定很辛苦。甯王打了勝仗,也有你監軍的功勞啊。”

“是、是啊。”冬禾磕磕巴巴地喝茶來掩飾緊張,甯王,又是甯王!為什麼要提這個人!之前楊瑾不在,她還沒有那麼深的感觸,現在楊瑾在她身邊,她卻隻能藏着掖着,不敢表露對他的親近和渴望,他那麼好,那麼幹淨,可是她卻……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糟糕透了!

“啪嗒啪嗒——”淚水一顆顆掉落茶碗,冬禾痛到窒息。

“不冬,你别哭啊,剛才不是好好的?”他們在雅間,三面有簾子遮擋,楊瑾起身到對面,将她摟在腰腹之間,“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該一直不見你的,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悔婚,我擔心你不再喜歡我了,不想見面徒增痛苦,所以……”

“不是的,不是的!”冬禾環着他的腰,淚流不止,悶聲搖頭,“去年花下客,今似蝶分飛,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和你分開,是我情非得已,可是我現在還不能嫁給你,原因我也不能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曾經不能說,現在更不能說,朱寘鐇才死,還不知道甯王會有什麼樣的動作,連她都沒把握控住局面,何況是楊瑾?

楊瑾深深籲氣,不願逼她,也難免煩心,“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要去做的事,但願有一天,你我還能……始終如一。”

冬禾點頭,仰頭看他,“邊關兇險,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我會盡全力幫你。”

“你也是,朱正畢竟是皇帝,不是我們的同學,你也要保重自己,别和他發生沖突。”

“我會的。”冬禾深吸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楊瑾看了一圈四周,低頭,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冬禾滿足地笑了,兩人緊緊相擁。

走到城門,楊瑾臨上馬車之際,冬禾到路旁折了一根柳條,遞給楊瑾,纖纖折楊柳,持此寄情人,楊瑾自然懂得含義,又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帶着希望上路,總好過凄涼離開,我會等你。”

“我也是。”她含糊地說,說也說不清楚。

送别楊瑾,冬禾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暫時放下了,楊瑾還是愛她的,她覺得很暖、很甜,但還是有點對不起他。都怪甯王!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自以為魅力無窮,把這個安甯和樂的世界攪得烏煙瘴氣!可她還不能把他逼急了,該怎麼做?有點茫然。

是夜,摞在案頭的奏書堆積如山,冬禾看得眼花了,來自各地的民情要一一過眼,這麼幹下去,她真懷疑哪天要被累死。放下筆,她揉揉眼,從文淵閣前往映月台。

坐在台心的二層亭閣上,視野開闊,四面臨水,八面來風,俯瞰整個皇宮。巍峨的殿宇高低錯落在各角,宮道縱橫,朱紅的宮牆圍得四四方方,橫看豎看,都是一座禁锢人心、插翅難逃的金籠子。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了進到這座籠子,賠上身家性命,從鄭王開始,到安化王,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下一個了。

兩年前,萬壽節,為了躲避搜查,甯王拉着她跳進映月湖,面對鄭王,也算同仇敵忾,現在想想,她和四王何嘗不是甯王的棋子?

令她頭疼的還有朱正,劉瑾被滅,谷用升為司禮監秉筆,風頭無兩,經由他手遞往乾清宮的批紅都是順着皇上的意思,長此以往,聖聽閉塞,獨斷專行,黎民百姓哪有好日子過?

恰此時,朱厚照從乾清宮出來,提燈太監走在兩旁,遠遠望見那抹白影,提醒道:“皇上,映月台好像有人。”

暗夜中,她乳白的廣袂在身側輕擺,青絲拂動,容顔似月,清麗如霜,宛若淩霄仙子。

小太監以為是哪宮妃嫔在此邀寵,喝道:“陛下駕到,還不行禮?”話音未落,被朱厚照示意閉嘴。

朱厚照踏上亭台,冬禾自動給他讓出空位,兩人抱膝望月,一時無言。

“安化王世代鎮守甯夏,我從未見過他,與他的子孫談不上親情,但就算普通人,朕也不能以來日之罪草率結束他們的生命,朕會從鳳陽請名師,教化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朱正拉起冬禾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你可以永遠把我當成朱正,這一點不會變。”

夜空下,冬禾輕輕将頭靠在朱厚照的肩頭,月光如紗,湖水如練,映亮了二人的臉龐,心若赤子,明淨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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