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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敗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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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葉子凄厲地喊,眼見刺客逃走卻無可奈何,剛要躍入院牆,被一雙手攬了回來,她舉刀回刺,險些摔倒,“徐淩!你攔我做什麼?你沒看到王爺受傷了,我們得帶他回王府啊!”

徐淩憂心不亞于她,走開兩步,沉着道:“王爺傷得很重,馬車颠簸,恐怕誤了時辰對王爺傷勢不利,不如就地留在太傅府醫治。”

“可是王爺怎麼能留在這呢?”葉子以提醒的語氣,狠狠擰眉。王爺和皇上的沖突已經擺在明面上,太傅又是堅定不移擁護皇上的,加上她和王爺的“個人恩怨”,這不是坐看王爺送死嗎?

徐淩歎了口氣,葉子還是太不通人情了,“你覺得,以太傅的為人,會趁人之危嗎?”

葉子猶豫了一下,緩緩收刀回鞘,“于公是不會,但是于私……”太傅怕是把王爺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吧。

夜深人寂,大喊大夫的雜亂聲清晰地傳出,徐淩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等消息。另外,哈撒王子那邊,你得去通知一聲,免得他們亂加猜測,誤了王爺的事。”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轉身前,葉子透過漏窗往燈火通明處望了一眼,心緒深沉,悲怨難明——為了成大業,妻兒皆可殺,多麼絕情的宣言,多麼驚人的氣魄!令人膽寒,卻心甘情願去追随,粉骨碎身也不怕,可是現在,王爺你這話真意有幾分?做的事,還有幾分是曾經的自己?

客房之中,兩名大夫忙來忙去,一名為甯王清理傷口,一名為甯王把脈,冬禾在塌前看着甯王,隻見他俊臉慘白,鬓發亂散,搭在塌邊的手無意識地攥拳,嘴角吃力地蠕動着,痛苦程度遠超梅龍鎮挨刀的那一回。大夫出門煎藥的空檔,她擔心地問:“沈大夫,甯王的傷勢如何?”

沈大夫用毛巾擦去手上的血,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哎!箭頭正中王爺後心,離心髒太近了,不到半寸,拔箭的時候傷了大血管,王爺能否活命,就看今晚了……”

“這麼說,甯王真的性命垂危?”冬禾看着白巾上的暗血,滿臉驚詫。

沈大夫極為凝重地點頭,“老朽會盡力醫治,其他的,就看王爺自己的意志了。”

冬禾默在原地,眉頭一點點蹙得老高,就在剛剛,她還疑心今晚的刺客會不會是甯王派來的,他是不是在跟她演戲,又在耍什麼陰謀詭計……結果,他是真的為她擋了緻命的一箭,生死攸關,還是在他暴露野心,離成功隻剩一步之遙的時刻,為什麼,甯王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一句,“王爺的确在演戲,隻不過比起演在意,演不在意難多了……”月染說她是當局者迷,然而她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隻有她自己清楚。甯王破壞她的婚禮,處心積慮朋煽黨羽,從身體到心靈給予她最最深刻的傷害,她本該盼着他死!可是,他為什麼不傷她傷得徹底一點,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她?

夜幕籠罩了身心,冬禾心神恍惚地屈膝坐在門檻上,環起雙臂,把頭埋了進去。閉眼片刻,揮之不去的,竟是甯王抱着她的那一幕,自責、茫然的眼神空無一物,又好像被所有的情緒填滿。或許,今夜迷失的不止是甯王,還有……

“大人,這夥刺客的底細打探出來了!”潘秀從外面回來,左臂簡單包紮過,忍着疼沒有表露。

“嗯?什麼來路?”冬禾回神,站起來問。

“我和巡城禦史、捕快一路追擊,抓住一個受傷的刺客,原來他們是從大漠來的十六金剛。一開始是大召寺的護寺僧人,後來被瓦剌王室籠絡,看來這次,哈撒是狗急跳牆,沖着大人來了。”

呵!冬禾冷哼,哈撒還真是看得起她,認為她有戳穿他計謀的本事,先下手為強,卻不料意外發生。

的确,整個案件的線索她理了個七七八八,哈撒率軍繞過防線勢如破竹,議和是假,借機掠奪地盤是真,再順便幹掉托齊,接替可汗的位置,隻是這一切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另外關健的一環,毒害托齊的計劃是如何施展的?誰想出的絕妙毒計?一曲相思引,曲深有誰聽,月染的丫鬟曾驕傲地說,送給她家娘子的琵琶是甯王親手修的,哈撒又好巧不巧地碰壞了托齊的琴……

哎!能文能武,懂音律,會修琵琶,弄琴自然不在話下,除了他,還會是誰呢?奈何他躺在那裡無法動彈,倒像是她欺負他不能說話了。

翌日一大早,禦前太監來報,傳太傅入宮面聖。

兩天兩夜沒休息好,冬禾的眼裡布着血絲,朱厚照也沒怎麼睡,看起來卻精神許多。冬禾甫一邁進乾清宮,朱厚照離座大步上前,充滿後怕地端詳她虛白的小臉,“老師,聽說昨夜府裡鬧刺客,你沒事吧?”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冬禾笑了一下,有幾分勉強的意味,走到連接寝宮的那面牆前,紫檀書櫥之間露出半本藏書,她抽出來看,“《項羽本紀》,皇上最近在看這個?”

“是啊,這兩日辍朝,百官望風而動,朕閑來無事看看。”朱厚照随意翻了翻,眸光刺穿了書頁,“鴻門宴上,項羽沒有聽從範增的暗示,大意放過劉邦,後來反而是劉邦聽了陳平的計策,離間項羽和範增,最終項羽兵敗于烏江,範增也在歸鄉路上含憾而終。”他内疚地攥拳,擂向書格,“朕真是後悔啊,養虎為患,姑息養奸……老師,是朕沒聽你和父皇的話,錯信了小人!”明知道冬禾對甯王有敵意,他固然心裡向着冬禾,卻一再縱容甯王的過失,無視甯王帶給平民百姓的間接災難,他真的是錯了。君王認錯并不容易,但在不冬面前,他還是知錯就改的乖學生。

“他跟你攤牌了?”哪怕預判了這一點,冬禾還是有點驚訝,甯王這麼沉不住氣麼?還是他真以為自己穩操勝券了?

朱厚照點頭,又冷笑,“他是蒙騙了朕,但他也低估了朕,除非他殺進皇宮要了朕的腦袋,否則朕是絕對不會受瓦剌的要挾,遜位于亂臣賊子,成為後世之人的笑柄!”

“皇上很有勇氣。”冬禾把書放回去,有些話到嘴邊,又不知從何說起。甯王不是好人,朱厚照一直都清楚,隻不過沒有殃及自身利益,他就置之不管。平心而論,她對他和稀泥的做法不是沒有埋怨的。

“嗯?”朱厚照沒聽懂她的籲歎,壓低了語氣問:“甯王……還活得成麼?”

“不知道,他還沒醒。”她搖頭。

“哦……”朱厚照轉身,龍袍的绶帶晃了晃,微微側眸,漸起一陣冷氣,“如果他重傷不醒,眼下的難題似乎就很好解決了。”

“這不好吧?就算要治他的罪,也不能趁人之危啊。”冬禾聽出他的話外音,遽然擡眸。

“老師,朕也是……”朱厚照抿起嘴巴,有些郁悶,“朕隻是想快刀斬亂麻,對付甯王這種人,需要講道義,遵法度嗎?”這是他唯一的彌補辦法,冬禾怎麼會反對呢?

“可問題是,他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啊。瓦剌依然需要交代,讓你遜位的流言依然滿天飛,不是甯王,也會有其他蠢蠢欲動的藩王打皇位的主意。民間對甯王的擁護聲很高,要是這時候甯王不明不白地死了,對你名聲更加不好。”冬禾說得磕磕絆絆,沒有往朱厚照跟前走,像是在隐藏某種情緒。

老師到底還是心善啊,朱厚照不想惹她不痛快,不欲争辯,“那就讓他在你府上治着吧,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他背對着冬禾,眸中冷氣漸深。

少頃,齊既明進殿禀奏,“啟禀皇上,瓦剌使團遣人過來說,談判延後兩日。”

三天破案的條件變為五天,看來沒有同夥出謀劃策,哈撒就沒主意了,朱厚照露出得意的笑。他繞回冬禾身前,握住她的肩,“還有兩天,咱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嗯。”冬禾略垂目光,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一時無話,冬禾告退,朱厚照回到禦座撫按太陽穴,目送她的背影,緩緩以手支頤。谷用适時端上一盞安神茶,“陛下,太傅就是這個脾氣,畢竟是婦人,缺少殺伐決斷。”

換了從前,朱厚照定會瞪回去,但是這一次,他眼皮沒擡,淡淡道:“朕有些不舒服,宣木一草觐見。”

“是。”谷用應聲去了。

走到午門,冬禾仍從東側門離開,潘秀從馬車上跳下來接她,“大人,您這麼快就出來了?”

“皇上隻想知道甯王是不是死了,當然沒什麼好說的。”冬禾又累又困,上了馬車便靠着窗格閉目休憩。“哎……”潘秀忍不住歎氣,怎麼會有這樣左右為難的事呢?她和冬禾一樣,都是受了先帝的囑托辦事,本不該對甯王留餘地,可是現在莫名其妙欠了他那麼大一人情,她也着實替冬禾糾結!

傍晚,紅豔的夕光從西窗投射進來,潑灑地磚,宛如一地的血水,冬禾在房裡用晚膳,食不知味,管家來報:“大人,宮裡來人了。”

一名绯袍老者提着藥箱進來,是熟人,“臣叩見太傅大人。”他伏跪着,仿佛不敢擡頭。

“木大夫,怎麼是你啊?”

“皇上聽說甯王受傷了,關心不已,特地吩咐老臣來為甯王看看脈。”木一草說罷,門外兩名藥童提溜進來幾大盒名貴補品放在桌子上。

“哦,既是皇上好意,那就去吧。”冬禾起身擡手,意在随木一草同去。

“大人,您還是用晚膳吧,讓管家帶老臣走一趟就是了。”木一草目光躲閃,依舊垂眸。

“那怎麼行?我不親自去,你怎麼向皇上交差啊?”冬禾捏了一把木一草的肩,見他呆愣着,“怎麼還不走?”

從進房、把脈、查看傷口、寫藥方、煎藥,冬禾全程跟着,木一草戰戰兢兢地擦汗,事了告退。

“大人,您就這麼把木大夫打發走了,不怕皇上生你的氣嗎?”木一草的來意她們心知肚明,潘秀有些擔心,皇上畢竟是皇上,公然忤逆聖意,也就隻有太傅做得出來。

“皇上會生氣,是因為擔心皇位不穩,我幫他坐穩皇位就是了。”她隻想憑着本心做事,良心過不去的事她不做。如果朱厚照因為這件事生她的氣,她隻能當白教了這個學生。

甯王醒來的時候,聞到屋子裡彌漫的艾草香,床柱上束着簡陋的素藍紗帳,對面的梨花木圓桌旁冬禾靜靜地趴着,桌上堆放着換藥的繃帶和三五隻藥碗,琉璃般的日光透過窗格篩成小光斑,照亮了沉香熏爐燃起的筆直白煙,拂過冬禾的鼻尖、發絲,恬然寂靜的畫面仿佛唯美夢境,卻讓他的心髒寒到發抖!

一直以來,在他的世界從來不存在犧牲自我、以身殉道、為情為義為公理而死的高尚情懷,物競天擇,強者生存!想要什麼,便是窮盡手段去得到,不因過程曲折而氣餒,也不因目标高遠而動搖,若有犧牲,也定是深思熟慮、算盡利害的手段而非目的。但是現在他漸漸發現,以血肉之軀承載的靈魂是對抗不了生命裡的一些東西,有些不可想象的事就在他身上奇迹般地發生了……撲過去的一瞬間,完全是他的本能反應,那種穿心而過的惶然是他不堪回想的冰冷記憶,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何其驚險!他活下來了,心卻空蕩蕩的,才發現比起肉..體的毀滅,他更擔心找不到過去朱宸濠的影子,輕視生命,那是弱者的行為,而他怎麼可以是一個弱者?

自從認識不冬,他一直都是感情的弱者啊……“哎……”他心力交瘁,閉目而歎。

冬禾聽到歎氣聲,直起身子來到床榻前,望着甯王死白的臉,灰敗無光,飛塵落在毛孔上,如同繁花落盡,枯葉殘傷,一場盛世煙花支離破碎,她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遇到甯王,她總要絞盡腦汁地跟他打交道,忌憚他、恨他、怨他、打擊他,拒絕承認他的感情也有真摯的一面……為什麼拒絕呢,她本來就不喜歡他,他一廂情願關她什麼事呢?無端地,心房刺疼,她取來一條濕毛巾擦拭甯王的額頭、面頰,輕柔地拭去他的汗,擦到下巴,睫毛猛然抖動,冬禾吓了一跳,甯王睜眼前嘴巴先翹起,“你一直守在這嗎?”

他聲音很虛,如果不是周遭太安靜,幾乎聽不清。

冬禾下意識地扭頭,有點慌,轉回來時,已然換了一副笑臉,“用完午膳來看看你,陽光太好,照得人暖洋洋的,就趴着睡着了。”她有很多很重要的事須得問他,這時候卻問不出口,隻道:“昏迷兩天,餓壞了吧,我讓管家給你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甯王翻了個身,因牽扯後背的傷口而皺眉,冷冷地說:“我不餓,你出去吧。”

“都這樣了還耍脾氣?”冬禾被嗆得一愣,“我是關心你,你生什麼氣啊?”

“關心?還是同情?”甯王自嘲地哼氣,“你很清楚,我和朱厚照已經大勢分明,隻要你站在朱厚照那邊,你就不可能真正的關心我。”他恨她給了朱厚照這樣的底氣,更恨支撐這份底氣的人是他自己。

“現在不說這些好嗎?你隻是一個病人。”他單薄的寝衣透出鼓起的繃帶,冬禾不想跟他吵。

“你的危險是我間接造成的,即使我為你擋災,你也犯不着感激我,更不必妄想趁我意志薄弱的時候從我這裡套取什麼信息,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是!這一切的災難都是因你而起,你很驕傲是嗎?”連日來的心神消耗,她的情緒累積到極點,對于甯王一再挑戰她耐心的做法怨憤已極,“瓦剌人在家門口放火,你在家裡上蹿下跳,如果不是你引狼入室,現在什麼麻煩都沒有!現在好了,托齊死得蹊跷,老可汗要給他報仇,哈撒也想要我的命,如果皇上甯死不妥協,你又躺在這,連個挂帥出戰的人都沒有,就等着瓦剌人踐踏我們的國土,殘害我們的子民,國破家亡,生靈塗炭,你可滿意了?”

甯王攏起五指,卻因力氣不足而攥不緊,事情到了這一步,的确超出他的預想。他想過,如果朱厚照甯死不退位,要麼他幹脆率藩兵圍了皇宮,派殺手挾持齊既明家人策反禁軍統領,先得了皇位,再從長計議與瓦剌的協作,要麼他提前終止合作,親自帶兵反擊瓦剌,進一步得天下人心,可是現在,他有心無力,寸步難行。他無意為不冬妥協什麼,卻還是為了她,計劃全部打亂。

“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自己來查!如果我找不到害死托齊的完整證據,我拖也要拖着你上戰場,我不允許甯獻王的子孫惹了麻煩就躲在被窩裡,所以,即便我是皇上的人,我也不會讓你就這麼便宜地死了,你得給我活着把爛攤子收拾了,再論你我之間的恩怨!”說完,她憤而離去。

甯王眼皮動了動,呼吸衰弱,心髒像是被一雙纖柔的手揪着、撕扯着,掉進一個不知深淺的漩渦,越掙紮,越反抗,越陷越深……不!不能這樣!

兩日後。

海棠殷豔,桂香十裡,禦花園花海如雲,層林盡染,把守四周的重兵卻為這副秋景畫卷添了冷肅之意。瓦剌使者、皇帝銮駕、一衆涉事公卿聚在澄瑞軒,朱厚照坐在宮人臨時搬來的寶座上,對于不冬向他投來的鼓勵目光,他唇角微動。

“明皇,我讓你考慮的兩件事,你辦得怎麼樣了?”幾日不見,哈撒沒了一開始的嚣張跋扈,變得深沉平和。

朱厚照微昂下巴,“是案子就沒有不能破的,太傅,你來說。”

“是。”冬禾走到起舞的紅毯上,到琴架旁,示意瓦剌太師上前同看,“各位請看地上。”

“地上有什麼?”哈撒不耐煩。

“什麼都沒有啊。”

“你——”

“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冬禾晃着手指輕笑,不緊不慢,“這是疑點之一,如果大王子身中飛镖而死,那麼就會濺出血滴,可是地上很幹淨。”她又抖落出從托齊身上扒下的血衣,“各位請看,大王子中了毒镖不假,可是不管毒發得有多快,一開始流出的血怎麼也該是紅色的,血口邊緣紅,中心黑,這才是合理的迹象,然而,這件大王子貼身衣物上的血全都是黑色的!”

“這能說明什麼?”哈撒冷哼。

“這就說明,大王子在中镖之前,已經毒發!”冬禾笃定道。

衆人聽了,頻頻點頭,老太師看着血衣,陷入沉思。哈撒厲聲反駁:“這不可能!當天晚上,衆人親眼所見,王兄就是中了飛镖而死!”

“有什麼不可能?”冬禾嚴肅道,“王子中镖倒地時,右手捂着左手,經過我和洛尚書一番查驗,果然在大王子左手的無名指上發現了一個針孔,這才是他中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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