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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别時珠淚染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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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躲在甯王懷中安心地睡一覺,是冬禾沒想到的。

但她清楚,雖然先帝有過錯,但也不代表甯王做的就是對的,隻是她現在沒有力量抗拒一個向她傾注溫情的懷抱。冷靜下來去想,興王的動機也經不起琢磨,想在她心上狠紮一刀,還是把她變成殺人的刀?可她是不會那麼做的,也不允許興王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她想做的,是為外公一家、為無辜死去的藥王村村民讨回公道!

可是,和這件事有關的人已經逝去,她該用什麼方式讓村民們的亡靈得以安息呢?

窗外的黃栌樹掉下一片枯葉,又蹭着窗棂飛遠,魂無所依,悠悠蕩蕩。往事的輪廓就像一棵樹幹,每一片枝葉的存在卻又那麼模糊,直到碾成泥,化成灰,無家可歸,無人在意……她伸掌接下一片,望着葉片上蜷曲淩亂的脈絡,像是老人臨死前寫下的字,老藥王還未寫完的藥方,該被忘記麼?怎麼能被忘記!她哆嗦着握住樹葉,心如刀割。

與她同時站在窗前凝視枯葉的,是甯王。

他牽挂着她,為她且喜且悲,如癡如狂,他窺見她的痛苦,卻感覺不到痛,而是一種擔心,擔心她就這樣一蹶不振,擔心他沒了目标。

“主子,主子……”徐淩再次來到客房,連喚了甯王兩聲,才喚回主子的思緒。

“嗯?”甯王微微轉首,“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據宮門外咱們的人說,前幾日太傅從西華門出來,在東大街被小厮請到望星樓,瑤月樓的金步搖親自帶人看門,我們的人無法靠近,且當時下了大雨,也就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直到兩個時辰後,一名神秘的貴客從裡面出來,看衣着打扮,很像是……興王殿下。”

興王?甯王眸光一凜,他意外的不是興王也在暗中籌謀,而是興王下手的對象竟會是不冬,而且一擊即中,直破心防,湖廣與京城有千裡之遙,興王怎麼會與不冬有牽扯?

“那不冬呢?她又去了哪裡?”他又驚又疑。

“當時雨還沒停,太傅從房裡沖出來,冒雨跑去百望山下的一座庵堂。”

甯王先前派葉子查過不冬的底細,知道她有一個在維摩庵出家的娘,那麼興王的談話内容,一定和她的娘有關吧?

太傅,特敕,兵馬大權……一個秘密,一個跨越千水萬山深藏多年的秘密,關乎着不冬,甚至關乎着朝堂,被興王捏在手裡成了籌碼,那麼這個秘密……是否關乎着先帝?

他心髒猛沉,眉壑深嵌,在窗前轉了兩圈,心煩意亂的歎息讓徐淩也跟着皺眉,他不明白甯王在糾結什麼,“王爺,朱岩已經啟程南下,并把我們的人馬帶回南昌,現在應該已經過通州了。他隻給王爺留下一支精兵護衛,他說,如果您再不回去,就等着皇上派人……”他硬着頭皮出聲,不敢描述朱岩暴跳如雷口不擇言的樣子。

“是該回去了。”甯王緩緩到桌旁坐下,爐香袅袅透出一張堅毅沉着的俊臉,一旦他身體好轉就不允許自己露出疲憊,“你先回王府打點一下,兩日後,直接從這裡出發。”朱岩在逼他做決定,沒有藩兵護身的他,多留京城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是。”徐淩松了口氣,王爺肯離開就好。太傅病恹恹的,看樣子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麼了,要是皇上再派出下一波殺手,他們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至于太傅麼,時間和距離能沖淡一切,隻要王爺回了南昌,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甯王還在愣神,沒注意徐淩是何時離開的。

越一日,韓叔進門傳話,說有一個披着白鬥篷的婦人求見。

姚錦年第一次踏足太傅府,庭院雖不富麗倒也雅緻,除了必要的陳設,古董瓷器、翠玉珍寶都被不冬變賣了接濟窮人,兩個小厮在院子裡邊打哈欠邊掃落葉,一看就是最近清閑,夜裡打牌累的。

冬禾呆呆地坐在窗下,素蘭绡花寝衣包裹着纖瘦的身子,絲綢般的青絲半披在後背,唇珠透着白,眼裡的火苗熄滅了,給人一種江清水冷的孤獨感。姚錦年明白這件事給不冬的打擊有多大,而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重新彌合陳年往事帶給她的創傷,這也是她猶豫了幾日才來的原因。“冬兒……”她輕聲去喚,似乎擔心一開口就會傷害她,“如果知道得知身世會讓你這麼痛苦,那麼我甯願帶着你躲在江南的一個小鎮生活,一輩子無憂無慮,不必為國家大事奔波操勞,也不必承擔那份本不屬于你的責任。當年的我,塵念未絕,心有不甘,陷入讓你與親生父親相見的執念,我想着,哪怕你們不能相認,也總算父女相見過,現在想想,這不過是一番毫無意義的自我安慰,冬兒,是娘對不住你。”這句道歉,飽含了太多,最苦的那幾年,難聽的話她聽了太多,不冬成熟得早,在她小心呵護女兒的同時,不冬也時常為她擋去外界的指指點點,最常說的是,“未婚有孕不是娘的錯,錯的是那個男人,錯的是對女人嚴格訓誡的世道……”她不敢去想不冬崩潰離開時說過的話,以及發現不冬體内存留的麝香,還有與楊瑾不明不白取消的婚禮,更不知如何開口才能減輕揭開傷疤的痛。

“娘别這麼說,我承受不起。”冬禾可以責怪任何人就是不能責怪娘親,比起聽人描述,娘才是目睹一切災難發生的人,“我的想法沒有變,娘未婚生下我,沒有錯,想讓我認爹,更是人之常情,錯的是為了鞏固權力不擇手段的人,錯的是明知慘案發生卻沒有作為的人!别說我和娘沒有争權奪位之心,就算有,那村民們做錯了什麼?就為了那一絲虛無缥缈的威脅,就坑殺了一百八十多人!這麼多條人命,他們、他們不該死啊……”她無力地杵着額頭,捂着胸口抽噎。

姚錦年把她摟在懷裡,拍她的背,“的确,曾經我内疚到無法原諒自己,打算以死償還這份罪孽。這麼多年來,我日日在佛前誦經,為死去的人們超度,可是逝者已逝,我真的不希望這些過往的傷痛蔓延到你的身上。”

“那娘呢?你真的釋懷了?原諒了?”冬禾凄楚一笑,人就是人,念再多經也成不了佛。

姚錦年一愣,咬着唇搖頭,“不能說是原諒,我沒有資格替他們原諒。隻是冬兒……先帝的母後已經過世,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還能向誰讨伐呢?”

“孝慈太後是不在了,但是她惠及的子孫還在。”冬禾幽幽地說。孝慈,呵!這谥号可真夠諷刺的。

姚錦年驚訝地松開她,“你是說……當今聖上?”

“不,我不知道。”冬禾茫然地環抱住雙臂,感受這發冷的身體,流着和朱厚照相近的血,隻覺得血管一寸寸凍結。從她把朱正帶回金閣寺的那一天起,照顧他、開解他,亦師亦友,成了莫逆之交,可是現在他們有了血緣的連接,心卻為何隔得遠了呢?

姚錦年盯了她一會兒,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坐直了身子,有點嚴肅,“冬兒,從你出生以來,娘就教導你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人之德我者,不可忘也,我之德人者,不可不忘也。先帝讓你做太傅,讓你扶持太子,安定江山,固然是看重你的才能,也是給了你造福更多人的機會,你做得這麼出色,你外公泉下有知也會為你感到欣慰。你現在手握大權,你的一舉一動會影響朝局,進而影響世人,如果你因為一時的憤怒,把怨恨轉移到當今皇上身上,說不定會……天下大亂。”

她一早判斷出透露給不冬秘密的人是誰,經年不見,那個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麼?

寬蕩的袖口下,冬禾雙拳緊攥,把頭埋得更低了。

但行好事,外公和族長好事行了一輩子,卻死得那麼慘,蒼天不仁,天理何在?

“當年他被太後急召回宮,把我忘在江南,但是我絕對不相信屠村的事和他有關。事實上,他是個什麼樣的皇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可以責怪他對感情不負責任,但是你不能否認,他是一位為了大明百姓殚精竭慮,仁心仁德的好皇帝。”

“别說了,讓我好好想想。”冬禾捂着頭,裂痛不已。

姚錦年起身,離開前忽然停下腳步,溫然的美眸染了一層朦胧的情愫,“冬兒,你勸慰我的道理,放到你自己身上是一樣的,你的善良,你的才智和胸懷,是最珍貴的,世人對女子的規訓是沉重的枷鎖,你有能力打開它的,是不是?”

冬禾苦澀地閉眼,娘還是太聰明了,什麼都瞞不過她。

事情過去那麼久,朝政纏身,楊瑾又不在眼前,她已經很少被回憶刺痛,現在她有點擔心的是,她在兩天前的那個晚上竟然動了堕落的念頭,如果不是甯王的叔叔身份提醒她,她就任他擺布了,甚至不知廉恥地配合他,從肉..體的屈服,到靈魂的妥協,那甯王得有多得意……

“夫人,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走得這般匆忙啊?”

倏然,耳際傳來謙恭的問候聲,冬禾起身繞過屏風,隻見甯王阻在門口。

“你是……”姚錦年警惕地擡眼,打量這個本不該出現在不冬家中的陌生男人。此人風流俊俏,身姿秀颀,唇角噙着暖意,一雙褐眸卻似盛滿星河銀漢,寒氣迢迢,他僅着銀灰色素緞襯袍,不曾帶金佩紫,卻無法掩蓋他沉斂高貴的非凡氣度。

隻是穿着貼身的衣物出來見人,未免于禮不合吧?

要不是潘秀在外面守着,她真擔心和不冬的談話被這個人聽了去。

“在下甯王,這幾日在府上養傷,尊者來訪,在下理應前來見候……”好濃的茶香,甯王眼神動了動,平日他所用熏香,是白茶混了山檀、麝香,煎烤細調,婦人所挾卻是最自然的茶花香,碧玉牙梳低攏盤發,雲鬓半蒼身段卻窈窕似少婦,美!美得與塵世格格不入。

“甯王,這裡沒你的事,少在我眼前晃悠。”冬禾冷冷地打斷他。

甯王笑得更和煦了,“您是太傅的母親就是我的貴人,聽說您在維摩庵清修,附近因為有迦葉寺的關系,香火不是很盛,本王願意幫忙重修佛像,拓建園林,讓維摩庵香客不絕。”

“甯王的好意,貧尼心領了,隻是我喜愛清淨,無須外人煩擾。”先前冬禾為托齊的死發愁,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位王爺吧?姚錦年冷臉若霜,對甯王沒半分好感。

“那本王就不給夫人添麻煩了。”

“冬兒,我走了。”她微笑着說完,突然在甯王身側停住,“從殿下您的氣色看,您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話落,她繃着臉離去。

甯王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姚錦年的背影,冬禾白了他一眼,回屋裡坐着。

“你娘……”甯王跟了進來。

“我娘的事你少打聽,她是個出家人,最不願摻和俗家事,我警告你,你有什麼可以沖着我來,就是不許去打擾她!”冬禾直截了當地說。

甯王接連被嗆,也來了火氣,“我是因為關心你,才會想方設法關心你的親人,如果你不願意,我就算了,不必一副小題大做的樣子,我還沒那麼無聊。”

“說得好像你什麼事都聽我的一樣。”冬禾冷嗤。

甯王愉悅地揚了下嘴角,“以我們現在的關系,我還不能什麼事都聽你的。”他把“現在”兩個字咬得極重。

冬禾嘴角一抽,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的……罷了,她累了,“這幾天我心情不好,沒有精力陪你玩,你不要再和我說這些沒頭沒腦的事了。”

“那就言歸正傳,我……”甯王頓了頓,“要走了。”

他盯着她,不漏掉她的每一個表情。

“哦……一路順風,恕不遠送。”她低着頭,神色不漏半點。

“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冬禾搖了搖頭,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塌邊走,甯王猝然轉身,從背後攬住她的肩膀往懷裡箍,摟得死緊,冬禾身子一顫,隐約有點熟悉,還是為她擋箭的姿勢。

摩挲着她軟滑的手臂,嗅到她發絲間的雜花香,對她的喜歡就像醉心于山水景色之美,呼吸都彌漫了甯靜和惬意,偏偏本能的沖動又讓他變得寡廉鮮恥,罪孽深重,“我愛過,但是我從來沒有這麼等待過,從去年的除夕到今年的三月初,思念的煎熬幾乎把我逼瘋,想見你的心就像沸騰的水,無論我做什麼都是揚湯止沸。所以在軍營裡,我忘形了,過度放縱了,身心的折磨讓我不知道如何宣洩這份思念,隻想要你,讓你哪怕有一刻願意抱緊我,撫摸我,和我一起沉淪享受,就好像……你也在想我。”

冬禾被他抱得喘不過來氣,雖然有點被他觸動,但是……有必要描述得這麼細節麼?

“葉子時常向我禀報消息,我總下意識在消息裡尋找和你有關的蛛絲馬迹,哪怕這消息對我而言通常是不利的,但我依然願意聽到你的名字。”他吻上她的側頸,隐忍的痛苦讓他嗓音不穩,“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面,我真怕了這等待的滋味……”

冬禾不知道說什麼,她應該推開他,不該由着他得寸進尺,然而,她動彈不了。

就好像那支箭還插在他後背上,她怎麼推得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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