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在夢裡對他進行意念翻轉或者植入?
見心愛的女孩眉頭緊鎖,範哥嘟嘴湊近,撒嬌道:“你怎麼不跟我玩?”
他還準備當着李桑寶的面,去咬自己的胳膊,以此來驗證這是個夢。
可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不然實驗更不能成功了。
李桑寶連忙拉住并伸出自己的胳膊遞過去。
“咬我的,這如果能證明是夢,你就咬。”
範哥憐香惜玉,不肯咬,臉卻騰地一下紅了。
為了轉移範哥的注意力,李桑寶帶着些小心思,躺倒在了房間正中央的地闆上。
房間裡本來就開着一盞燈,光線昏暗。
李桑寶躺好,調整姿态,然後揚了揚手招呼範哥。
範哥屁颠颠過來,卧倒下來,對齊肩膀,靠在了李桑寶的右手邊微涼的地闆上。
不一會兒,地闆便沾染了兩人的溫度,變得暖乎乎的。
李桑寶深呼吸,腦袋高速運轉。
白色的條形燈這時卻突然熄了。
投影儀接着跟着動作,很明顯是歐陽醫生那邊下了指令。
有了後援,李桑寶松了口氣。
深以為然是場夢境,範哥沒說話,笑得肩膀咯吱咯吱響。
“老子哦,這個夢,可真夢幻。”
投影儀的安裝位置,是經過周密設計的。
放在房間對角線的位置,可以在四面鏡子上形成同一個畫面,并産生被畫面包圍的感覺。
一個穿着芭蕾舞裙的女人,伴着低沉悠揚的音樂在四面鏡子上旋轉起來。
視頻有些發黃發暗,明顯很久遠。
李桑寶認真辨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既聽不出音樂,也看不懂舞蹈,更不認識演員。
她手指伸進褲兜裡一撈,驚覺稿紙已丢。
再一想,當人面也不可能直接念稿呀。
屏息兩秒。
李桑寶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的腹稿上。
她用盡力量,從嘴縫裡蹦出第一個字:“這……”
“這裡不屬于你,這具身體也不屬于你。是你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心裡越是有一種被刀割的感覺,李桑寶越是語調兇狠。
“你可以走了,你不走等同于剝奪了另一個人的生命。”
範哥反應了良久,才略微明白。
聽懂了李桑寶的意思,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範哥内心焦灼,仿佛一下子長滿了無數隻小蟲子。
身上很是難受,範哥對着空氣踢腳,又怕誤傷了李桑寶。
他一側身滾到牆邊,抱頭起身,蜷縮在角落。
黑暗中,他閃着冷峻的眼光看向李桑寶,用顫抖的聲音說:“沒關系的,這隻是夢。”
随後,他把目光轉到全包圍的鏡子裡。
白天鵝一般的芭蕾舞者不停地旋轉,他暈得想吐,直至匍匐在地。
他一點點朝門口爬。
李桑寶于心不忍,煎熬地笑。
範哥卻以為隻是個夢,夢裡的痛苦不算個事,卻忘記了夢裡是感覺不到痛的。
他兩手撐着頭向李桑寶提要求:“最後,你能親我一下嗎?”
李桑寶心裡更痛,憋淚點頭。
她走過去,閉上眼睛,把臉靠近。
關鍵時刻,尹範卻躲開了。
李桑寶睜眼,紅臉,眸光上閃着疑惑。
範哥淡淡一笑:“算了,如果這次讓你親了,滿足心意了,下次我就做不出有你的夢了。”
眼眶湧出豆大的淚珠,李桑寶故作鎮定,抿唇微笑。
“好,那我繼續。”
範哥似乎明白了什麼,沒有提出反抗,隻是和李桑寶拉開距離,蜷在角落,認真地接受李桑寶後面的話。
這次範哥的反應非常大。
他跳起來,張牙舞爪般向李桑寶撲。
李桑寶閃躲,逃出門外,從外面把門鎖上。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門後沒了動靜。
她耷拉着雙手,拖着腳步走到監控室。
歐陽醫生、小徐還有兩個助理通過監控,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其中一個助理把監控室的主位置讓出來。
李桑寶沉沉地坐下,看着鏡頭裡的尹範抱着頭在地闆上打滾。
她擡眼,眼珠子停在眼角,瞪着歐陽醫生。
歐陽醫生對着顯示器目不斜視,淡漠道:“這樣子不行,刺激還不夠。”
這話明顯是對李桑寶說的。
李桑寶用指尖抹掉眼淚,心一橫,眼神驟然冷硬。
準備的稿子已經念完。
此刻,她隻能說自己想說的話。
她不想殺死範哥,她隻想尹範回來。
雙手握緊麥克風。
“尹範,我知道你一個人扛起了所有,你想保護小可。你知道他能把戲演好,也享受演戲,所以你擔上了所有的責任,卻把最有創造力、最愉悅的那一部分給了他。你承擔苦難,他享受快樂。”
“你記得那次我們在黑色的屋子裡嗎?房間裡那麼黑,待在你身邊,我就覺得非常的有安全感。黑色之下,好的壞的都看不見。能把黑色沖淡的,不是白色,是透明色。有足夠多的透明色,黑色就會變成灰色,淺灰、淡灰,直至也變得透明。你在我心裡就是黑色的,卻又是透明的。”
“我知道你曾在黑夜裡被門縫裡的光、外面的閃電刺激,那是你抹不去的陰影。我不能體會,但是我盡量感同身受。都過去了,我告訴你,這一切都過去了。你自由了,尹範,你要自由,請允許你自由。”
鏡頭裡的範哥不再抓狂,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以為他已經昏睡甚至休克了。
衆人不敢呼吸之時,他卻又抽搐一下。
李桑寶脹紅了脖子,對着麥克風放聲:“自由了,尹範,請允許你自由!”
畫面再次靜止。
突然地。
屏幕裡的男人用一種茫茫然的态度對着攝像頭逼視過來,眼神裡少了嚣張不羁,又多了些儒雅溫和。
歐陽醫生拿過麥克風對着他問:“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所有人都在期待。
男人再度擡眼。
“我不是尹範。”
……
“手術”宣告失敗。
歐陽醫生的兩個助手,甚是失望,圍着歐陽醫生問:“我們失敗了?”
歐陽醫生詭詐一笑:“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