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生摟住季向松的脖子,又問:“可以關燈嗎?”
季向松摸過牆邊的總控開關,屋内陷入一室黑暗。
……
“我去洗澡。”
汗津津地弄完一輪,聞青生又想逃跑拖延。
季向松用手臂箍住聞青生的腰,逮着他,不讓動。
“聞秘書,難道要我給你發郵件列指标,你才能一條條說給我聽?”
聞青生側卧着,後背抵在季向松暖熱的胸膛。
屋内沒有開燈,他睜着眼,視線随意地落在一處暗角。
“我有點心理問題,但現在不影響生活,我懶得去複診。大概率也有遺傳的因素,治不好。”
季向松:“嗯。還有呢?”
他摸過聞青生的胸口,揉捏了一下,又往下撫摸腰腹的疤痕。
季向松在提醒聞青生說重點。
聞青生瑟縮着往後貼,無意識地将腺體送到季向松的嘴邊。
“他被alpha抛棄後,抽煙酗酒,精神不穩定。我小時候跑出去玩,回家晚了,他一生氣就燙了。”
“但他清醒的時候對我很好,會抱着我道歉。我從不怪他。”
“季向松。”
聞青生将手搭在季向松的小臂上。
他忽然想,要不要把謝呈明都不清楚的事情,全盤托出。
寵物肯定會有養死的一天。
他在季向松面前,沒必要僞裝隐藏。
等季向松都膩煩他了,他應該也不會再遇到可以說的人了。
謝呈明隻知道,聞青生淩晨醒來發現父親已經吞藥平靜地死在卧室。
那時候,聞青生剛過完八歲生日。
聞青生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說:“在海島酒店,你強行讓我坐車,還遞給我草莓夾心白巧克力,我真的很想扔到你的臉上。”
“甯澈是草莓味的信息素,小栩又聞起來像奶油蛋糕。我先前碰到他們,都很為難。”
季向松:“嗯?”
他早就不記得甯澈的信息素氣味了。
季向松皺了皺眉,握住聞青生的手。
他感覺聞青生好像越來越冷,怎麼也捂不熱。
“我小時候喜歡吃甜食。小孩刷牙不仔細,得了齲齒就哭着喊牙疼。我父親不準我多吃。”
“那天我過生日,我父親很正常。他廚藝很好,做了一桌菜,買了草莓蛋糕。我特别高興。”
“然後,我吃到一半,他突然犯病,掀了桌子,砸了碗,不準我吃飯菜,隻能吃蛋糕。”
“我硬吃完了一整個草莓蛋糕,半夜難受起來吐,就去找我父親,發現他沒有呼吸了。”
“他被送到醫院搶救,我也被帶去洗胃。我長大後才想明白,原來他在飯菜裡都放了藥,要帶我一起走,又後悔了。”
聞青生轉過身,擁抱住季向松。
積郁許久的心事終于講出,他長舒一口氣。
季向松摸着聞青生的後腦勺,問:“那個抛棄你們的alpha呢?”
“醫院要聯系其他家屬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就死在我父親前幾天,是出車禍。”
“我父親是要跟他殉情。”
聞青生歎息:“真是瘋子。”
一切都很輕飄飄地結束了。
他成了雙親亡故的孤兒,也沒有任何親近的長輩。
然後,他在醫院遇到了謝呈明。
聞青生閉起眼。
曾經的畫面依然能夠清晰浮現。
*
兒童病房區的大休息室。
聞青生端坐在小凳子上,空洞地盯着電視機裡放的動畫片。
其實,動畫片在講什麼故事,他都沒看進去。
一定是他沒乖乖聽話,他父親才會生氣,再也沒醒過來。
他又覺得自己生來就是一個錯誤,他父親尋死也不想帶着他。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不無聊嗎?”
聞青生移動目光,發現眼前有一個小男孩撐着膝蓋,好奇地歪頭看他。
“你好可愛。”
小男孩自來熟地捏了捏聞青生的臉蛋。
“臉好白也好軟。好像綿綿冰。”
“綿綿冰是什麼?”
“就是很軟很軟的冰沙。可以加水果醬,巧克力醬。”
“甜嗎?”
“很甜很好吃啊。我超喜歡的。你呢?”
小男孩雙手比劃,眼睛閃亮亮。
“我……我也喜歡。”聞青生想了想,摸出口袋裡醫護人員獎勵他的糖果,“你要吃糖嗎?”
“哇!謝謝!等你康複了,我帶你去吃綿綿冰。”
男孩稍息立正,小大人似的,清清嗓子,伸出手。
“你好,我叫謝呈明。請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聞青生。”
聞青生猶豫着,慢慢握住了謝呈明的手。
好溫暖啊。
那一瞬間,聞青生相信,他遇到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