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倫科和尼索斯一樣。
倫科想起了自己的愛人,心情頓時覺得甜蜜了不少。
尼索斯隻是在那裡,就能勾起倫科心中無限的情意與柔思。
這是一份很神奇的愛情。
誰會愛着一個死物,一尊雕像,一個隻出現在神話故事裡的人呢?
可倫科就是很喜歡尼索斯,甚至,倫科并不是在愛着一個人,而是在愛着一個神明,他愛着那個被擺在愛情神壇上,永遠不可能被人類拿到的聖杯。
沒錯,倫科也同樣拿不到那枚聖杯。
但是那又如何呢?誰能說這不是一份愛情?
唯一讓倫科覺得可惜的是,自己隻能以人類的方式愛着尼索斯。
他隻能親吻尼索斯的塑像,隻能學着一般談戀愛的人一樣,給尼索斯寫情書,念詩,将尼索斯的等身塑像放在自己的床腳。
可憐!
倫科感覺自己的眼眶裡泛起了熱意,哪怕他已經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長生不死,比肩神明。
但是真正的神明卻從不在人間降落。
倫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他也是因為這一點,才愛上尼索斯的。
他在追尋着追尋,他在愛着愛情。
溫特沃斯看着倫科臉上柔和的笑容,什麼也沒有說,所謂的“艾涯秘史專場”,也就被按下了暫停鍵。
說到底,溫特沃斯對艾涯感情的好奇心,也不過如此。
他把倫科拉出來喝酒,隻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回戴倫山莊。
誰要聽奧蘭多家和戴倫家的聯姻事宜啊?誰想聽林客結婚的籌備安排啊?
除非溫特沃斯昏了頭。
他企圖以逃避,來證明自己的自由,這收效甚微,并且一聽就是在自欺欺人。
溫特沃斯要解決的,從來都是自己心裡的疑問,就算這是一個已經擺在明面上的答案,他也會一步一步地給自己設坎。
好玩。
真好玩。
溫特沃斯認命地喝了一口紅酒,然後躺在了地面上。
公交車的亭子本就擁擠,溫特沃斯這一躺,手和腳就都動不了了,也占據了亭子裡的一大半地方。
倫科在角落裡坐着,他身上還穿着今天出門的那一身西裝,外套留在了車上,他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和馬甲。
倫科把領帶扯了下來,纏在了手腕上,他沉默地看着海洋,腦子裡隻剩下了自己和尼索斯的愛情故事。
在呼嘯的風裡,傳來了一點微不可查的小提琴聲。
“太浪漫了。”溫特沃斯聽到了樂器的聲音,躺在地上感歎說,他努力地動了動自己的胳膊,将後腦勺放在了自己的手肘上。
“浪漫瘋了。”倫科回過神來,也附和了溫特沃斯一句。
兩個人笑了一陣,酒精保持了他們身體的溫度,這一笑就更熱了。
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是卻萌生了一顆友誼的種子。
友誼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們共享着某些秘密,正式成為了彼此精神世界中的重要一環。
溫特沃斯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鐘,天很快就要亮了,說:“太陽準備出來了。”
“夜晚即将過去了,我們來聊點人類應該關心的問題吧。”倫科提議。
“比如?”溫特沃斯随口接上了話。
“嗯……”倫科思來想去,半天沒有下文,“對不起,我不應該出于私利,把你叫來吃這頓飯?”
“哼。”溫特沃斯笑了一聲。
倫科耐心地等待着溫特沃斯的下一句話,他選擇答應溫特沃斯出來鬼混,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心中有愧。
他明明知道林客與溫特沃斯是互相喜歡的,還讓溫特沃斯來吃這頓飯,實在是對不起溫特沃斯。
“深海裡的血液看起來是綠色的。”溫特沃斯開口了。
倫科愣了很久,他笑了一聲,跟上了對方的思路,說:“黃金可以儲存在桉樹的樹葉中。”
“蜥蜴的心跳可以停跳四十五分鐘。”
“狗的嗅覺細胞永不死亡。”
兩個人就這樣有來有回地說,有一些的确是真的,有一些是溫特沃斯瞎扯的。
當然,倫科肯定也有一部分是在瞎扯。
他們成功地把話接到了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天邊亮起一線光的時候,他們同時住了口。
清晨沒有溫度的陽光照在了兩個人身上,兩個人拿起了手中的酒瓶,輕輕地碰了一下。
在太陽跳出海平面的那一刻,倫科和溫特沃斯各自喝下了瓶子中的最後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