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蘭之吐槽完甯長青，又轉頭看向甯竹：“你們倆……”都傷得不輕啊。她手一揮，水靈力自然在她手中浮現。
雖然甯蘭之時靈植院的人，但作為水木雙修的雙靈脈，醫藥閣基礎的治愈術，她也有學習的資格。淡藍色的光點連串成水珠，随着她手中印結變化，柔和的水靈力纏繞而上，輕輕地包裹住兩人的傷口。
觸及到甯長青腰側那處除了簡單止血外，沒别的治愈能力的水膜時，甯蘭之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水膜被她的水線取代。
輕柔的涼意撫過傷口，很快，甯竹感覺到自己身上那些隐隐作痛的創口逐漸消散了疼感，就連小磕小碰到的幾處淤青都化開了。
“舒服多了！”甯長青眉眼彎彎，顯然是很習慣甯蘭之的治療，他伸展了下身體，骨骼發出正位後清脆的噼裡啪啦響。
“悠着點，小治愈術隻有療傷功能，可恢複不了體能。”甯蘭之收回靈力，她歎氣，又看向甯竹，轉而介紹道，“小治愈術，基礎治療功法，有水元素就能去功法閣兌換，你要不學一個？”
甯竹笑而不語。
“好吧。”甯蘭之意會了甯竹的拒絕之意，她聳了聳肩，接着道，“你們是什麼情況應該都交流過了吧？那我先說說我了。”
“我和甯巫還算順利，一路沒什麼矛盾，配合得還可以，摘了不少草藥，天黑之後我和甯巫本來打算找個藏身的地方度過一晚，但她突然在身後朝我攻擊。”
說到這裡，甯蘭之歎氣，看向兩人：“接近天黑的時候我們聽到了第二個被淘汰者，結合甯巫突然攻擊，我以為是你們出事了。”
“但甯巫攻擊了我一下就跑了，我拿了羅盤，确定長青還在谷裡，便找了過來。”甯蘭之又看了看甯竹：“你還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甯竹點頭，替長青把事情補全：“第二個被淘汰的是甯鯉。”
“嗯？”甯蘭之頓了下，随即反應過來：“噢。所以是甯巫發現甯鯉被淘汰後，以為是我們先下手的？”
甯竹笑了笑：“不。大概是甯轲的旨意。”
甯蘭之好奇了：“什麼意思？”
随即，甯竹把自己和甯轲怎麼發現靈陣、又怎麼被甯煌截擊、怎麼攜帶靈植脫逃、最後又怎麼碰上甯長青的事情簡單複述一遍，聽得甯蘭之一雙眼從震驚逐漸變成茫然、最後又變成麻木。
“……真的假的？”
甯蘭之揉揉自己發僵的臉，下意識問：“那靈植呢？……不不不你别拿出來了，太危險了。”她剛問了一句，又飛快否定了。
這姑娘和甯長青一樣，沒什麼壞心。
甯竹同樣向甯蘭之詢問：“不要緊，這株靈植對我來說不重要。我需要非異變的白葉參，如果你有，我們可以直接做交換。”
“沒有。”甯蘭之看都沒看手環，她很笃定地搖頭，“我拿到的草藥分配上沒有白葉參，自然沒有去找。”
“明白。”甯竹點了點頭。
“你要白葉參，我們靈植院的庫存裡有啊，拿積分換就好了。”安靜了半天的甯長青突然插一句。
他從甯竹問他的時候他就想說了，隻是當時心急甯蘭之的安危，恍惚之間顧不上說，這會兒甯蘭之平安站在他身前了，他才想起來還有别的方案。
甯竹卻沒說話，隻笑了笑。
“……你不想留痕？”甯蘭之敏銳地覺察到甯竹的行事目的，她剛說話，甯竹便望了過來。
少年一雙眼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即便是在照明珠的映照下，甯蘭之也分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究竟是何。
“不能留。”甯竹說。
“是沒積分？”甯長青還沒讀懂他和甯蘭之交流的是什麼，隻權當他是兌換不起，“把異變白葉參上交給執事，會給你計算可用積分的，異變靈植能換到的積分足夠你換兩株白葉參了。”
甯竹笑着搖了搖頭。
甯蘭之拍了甯長青一下，習以為常地進行解釋：“長青，無論是兌換積分還是兌換靈植，都是會産生記錄的。”
“那又……”怎麼樣？
“甯竹就是不想被人查到他換了什麼。”
甯長青似懂非懂，他猶豫了下：“那……那如果你信得過我們，可以把靈植給我，我去給你換，這樣查到的就不是你的名字了。”
甯竹啞然失笑。怎麼會有人沒心眼到這種程度？
他謝絕了甯長青的好意：“可我要做的不是什麼好事。長青，被查到了，你會被牽連的。”
甯蘭之道：“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隻要你不牽連我們，在谷内幫一幫你，也不是不可以。”
甯竹點頭，認真地感謝兩人：“這就夠了。”
在都經曆了合作者的背叛之後，反倒是把甯竹往靈植院二人的方向推近了。三人各自敞開心扉，遠比一開始那玩笑一般的結盟來得真誠。
甯蘭之也清楚甯竹對内族的情況一無所知，她挨着甯長青坐下，簡單地和甯竹進行信息共享：“今年郁蒼谷之行，算上你，總共是十五人。目前淘汰四人，目前還剩十一人。”
“嗯？”甯竹疑惑了下，“就這麼點人？”
甯蘭之無語地肯定了自己對甯竹的判斷，她解釋：“靈脈得天獨厚，每年能出兩個都了不起了，你還想要多少個？”
“今年……就兩個啊？”甯竹算了算，喚靈儀式那天，他剛到時覺醒了個火靈脈，後面還有個複測出來的被遺漏的木水靈脈，往前居然也沒有？
不細想不知道，這一細思，事情就顯得微妙了起來。
——就這麼一兩個人的事，居然興師動衆到這種程度？
“都說了靈脈很珍稀的。”甯蘭之搖頭又搖頭，“今年還好了，測出來的不是單靈脈就是雙靈脈，現在在郁蒼谷裡的，還有三靈脈和四靈脈呢。”
甯竹：……
甯竹微妙地同情了下那個不知名姓的四靈脈。
靈屬駁雜成這樣，跟廢了也沒什麼區别了吧？
.
“郁蒼谷不止有年齡限制，還有修為限制。”甯蘭之繼續解釋，“新覺醒的六歲來過一次之後，就要等到十歲凝源之後才準入，并且十六歲之後、或者修為突破聚星，也不能進入了。”
“據我所知的話，甯轲、甯煌都十六歲，修為最少都有聚氣六段。今年是他們可以進入郁蒼谷的最後一年了，再往後，就要沖刺聚星了。”
甯竹聽得暈乎，他決定做個勤學好問的好學生：“甯殊哥今年也十六，怎麼沒來？”
“呵呵……”甯蘭之苦笑一聲，“他聚星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一下給甯竹砸得暈眩，他眼都瞪大了幾分，些許懷疑自己的耳朵。
散氣九段之後聚氣凝源，形成固定屬性的靈源，這一階段便稱聚氣。而聚氣階段達到九段之後，靈力通過錘煉凝結成源星，一星代表一階，這一突破，便稱聚星。
甯竹和甯殊隻差一歲，縱然他因靈源破裂修為大損，可如今甯竹還在散氣階段蹉跎時，甯殊已然突破聚星，也是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
“懷疑自己聽錯了，對吧？”甯長青對此頗有些感同身受，他朝甯竹投過去安撫的目光，“少族長一直是長老們口中百年難遇的天才，你别跟他比，很容易受傷的。”
“不，等下……”甯竹捕捉到自己下意識感覺到的不合常理之處，他疑惑道：“按理說，靈脈代替了靈源的作用，為什麼你們的修煉速度……”
會這麼慢？
甯長青和甯蘭之對視一眼，這回開口做解答的是甯長青：“嗯……對，靈脈雖然替代了靈源，修煉上沒有凝源這一道坎，但長老們不允許我們太快突破聚氣。”
他回憶了下：“二長老說，修者，必須對靈氣有所感悟。對外要感受靈氣如何流通萬物，對内知曉靈氣如何被煉化為靈力，如果沒有這份感悟，隻憑本能去修煉，那就是自斷前程，未來絕不可能成為一方強者。”
“最快也要十歲過後才允許凝源，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可以提前選擇有興趣的分院去旁聽，也可以選擇去做日常多積攢一些積分。”
甯長青擺着手指回憶道：“雖然有靈脈加成，但我們的修為并不會超過外界太多。”
“當年你的出現，其實吓了我們很多人一……嗷！蘭之你打我幹嘛？”甯長青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差點把人傷口戳了，猛地挨了甯蘭之一下掐，差點沒控制住音量嚎了起來。
甯竹唇角彎彎：“沒關系，我不介意。”他明白蘭之的好意，但那三年前受的傷，他已經不在意了。
甯長青撓了撓頭，終于反應過來了：“啊……對、對不起啊甯竹，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他轉眼看向甯長青，“你繼續說吧。”
這回甯長青學乖了，他看向甯蘭之，得到後者确定的眼神才繼續開口：“嗯……你當時，十歲凝源，外族學堂的老師們經常拿你來和外族學子對比，而在内族，你也是憑自己一人追上了我們這些幸運兒。”
“當時急眼的人不少，一邊恐慌一邊又對你不屑貶低你的也有，反正……當時很多人突然就急着突破聚氣了，生怕被一個草根修煉者追上。”
甯長青沒再繼續說下去，畢竟再後來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甯竹作為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帶回甯家，而後覺醒與所修元素沖突的靈脈，再然後，他曾經付出的努力盡數被血脈帶來的靈脈抹除。
天才就此泯然于衆，而他們再提到甯竹時，也不再說“那個草根天才”，而是——“那個野種”。
被當面提及傷口的人陷入深思，他垂着頭，微長的碎發擋住了他的眉眼，投下一片陰影，因而也看不清了他眼底的色彩。
甯長青糾結地扯了扯甯蘭之的衣擺，他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說的太不委婉了。
甯蘭之也糾結，一時搞不清是否要安撫一下甯竹。
然後面前的人擡起頭來，眼底是兩人全然意想不到的……困惑。
“按你的說法，甯家似乎更希望你們發展副職？……我沒想明白，為什麼？”
甯長青松了一口氣，甯竹困惑的地方，同樣也是他不解的點。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甯長青說，“一般來說，宗族都恨不得自家弟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修煉上，以打造出一個頂尖強者為榮。”
“而甯家……似乎并不想我們隻有修煉，更多是想要我們能在副職上得到提升……好像修為隻是副職的順帶。”
畢竟修為的上限也是副職的上限水平。
.
普天之下，尋常宗族都會對弟子們的能力水平進行劃分，能力一般的便劃入中等，以為宗族創造營收為目的進行培養。
自然，這其選擇之廣，從陣師藥師到符文師鍛造師，可謂應有盡有。
但無論何如，總會留下一小撥修煉最頂尖的，傾全宗之力培養為獨當一面的頂尖強者。
按理說，在甯家内部，有着靈脈帶來的修煉優勢的内族弟子，自然是值得培養成強者的好苗子，可甯家卻反其道行之，引導着這些内族弟子發展到各方職業上。
……确實古怪。
平時活在内族中，已然習慣了這種環境的甯蘭之原本不疑有他，但此刻被人點了出來，她才驚覺自己居然被這種環境麻痹得毫無察覺。
她悄悄抹去額角的冷汗，又看向甯竹。
“不過，副職也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生存，畢竟無論醫藥師、靈植師還是煉丹師，都是甯家的頂尖招牌，隻要能力足夠強悍，出門在外也是受人尊敬的職業，這樣看來，也不算奇怪吧？”
“也是。”甯竹點頭，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了。
.
“好了，說回來。”甯蘭之清了清嗓子：“今年郁蒼谷内十五人，現在我們三人，甯轲那邊三個淘汰了一個，甯煌五人，還有四個不站隊的。”
甯蘭之思索了下：“嗯……希望另外三個被淘汰的不全是不站隊的，不然甯煌他們五人，有點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