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的人突然變多。

甯竹眼瞳驟縮，他一言不發，隻猛地發力迅速翻過欄杆，幾個輕巧地躍身便上了藥坊樓頂。瑞春坊的視野并不算好，但也恰好隐住了甯竹的身形，他伏在樓頂，盯着不遠處巷子裡走過的人影。

……确實變多了。

幫着洛長河處理毒傷花費了太多時間，此時已是将近寅時，東方未亮，原本在他的預設裡，這會兒回去還能趕得上醫藥閣的早功。

甯竹聽見了自己鼓噪的心跳，他緩緩退開，順着原先上來的路翻身下樓。

甯辭迎了上來，她眼裡滿是焦慮，或許是對此刻的狀态毫無預設：“我們……啧，現在怎麼辦？”

不回去肯定不行，但現在巡邏的人增多，回去必然沒有之前出來的那麼順利。而且，一旦被抓到，他們兩人都難逃審訊，更甚之……可能會牽連到瑞春坊。

甯竹眼神凝重，他沉聲問：“早功，是否也是巡邏隊換防的時候？”

“是，但是——”

甯辭的後半句話直直被甯竹打斷了下來：“那就早功的時候我們找機會。”

“什麼啊，你瘋了？”甯辭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地問，“你、你剛考上醫藥閣，第一天早功就遲到，長老那邊你要怎麼解釋？”

她有些着急了，肩背緊繃着：“啧，你不能暴露，你暴露就完了。”

“甯竹，我帶你出來的路你還記得嗎？你等下……自己回去。”甯辭忽的像想到了辦法，她仰起頭，直直地盯着甯竹，“我去引開他們。”

甯竹眉心驟然一跳，他果斷道：“不行。”

外出本就是甯竹做的決定，沒有這種讓同伴來替他承擔後果的事情。

“别拒絕啊？！”他腦海中，旁觀多時的蠍子也叫出了聲，“你的後路不要了？”

甯竹大腦有些發疼，他應該有辦法，但蠍子突然的插話打散了他一閃而過的念頭，他正要厘清自己的想法，甯辭按捺不住了。

“我是外族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你受到的懲罰更多。”

她說着就要上前抓住甯竹，試圖說服甯竹。

一雙手伸了過來，擋在了甯竹身前，也擋住了甯辭探出的手。

手的主人幽幽歎了口氣，他道：“你們總不能都把我忽視了吧？”

确實一不小心就把齊渺一個大活人忽視了的甯辭心虛目移，試圖裝作并非如此的模樣。

齊渺道：“樓下還有幾個傭兵在守夜，小竹剛才說換班的人會減少，那等下我就讓他們去遠處鬧事，支開一部分巡邏的，你們倆趁機回去。”

甯竹的眉頭皺了起來。

甯辭有些猶豫，她下意識打量甯竹的臉色：“這會不會太……”

齊渺溫和又不容拒絕地回應：“先把小竹送回去。”

“齊老闆。”甯竹突然開口，“借我人一用。”

齊渺轉過頭，目光溫和地看着面前不及他肩膀高的少年，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十足的知法犯法：“你想砸哪家？甯家在東邊和北邊都開了商鋪，我讓長河的傭兵們砸狠點，就當是給你洩憤了。”

這話很有效，甯竹輕輕笑了，他搖頭，拒絕了這一方案：“不，我們不去砸。”

他從手環裡取一枚丹藥，隻有半個指甲蓋的大小，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中。甯辭好奇地打量着這一小枚丹藥，褐色的表面粗糙，聞上去卻沒什麼味道。

“這是什麼？”齊渺在她之前問出了聲。

甯竹沒有作答，他另一隻手擡起，壓實的靈力劃破他的手指，頓時鮮血湧出。

兩人皆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甯竹便将手懸于丹藥之上，那滴滾出來的鮮血直直墜在藥丹上，刹那間，淺淡而微妙的藥香開始逸散。

那似乎是很溫暖的味道，帶着些許蠱惑人的香氣。

甯辭聞得有些發暈，她往後退開一步，試圖拉開距離，然而這一點距離也不足以離開藥香的範圍，她警惕地看着甯竹手裡的東西：“等一下，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用着迷暈巡邏隊吧？”

甯竹好笑地看她一眼：“真有這個效果，我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

他說完，轉身看向了齊渺。

“齊老闆，等下讓幾個傭兵帶着這個香丹去北邊的山林裡，這是蛇香，能引發蛇類躁動，如果運氣好點……說不定能引動蛇類魔獸。”

“到時候就帶着蛇沖進坊市——寅時天已亮，必然會引發騷動，而巡邏隊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甯辭倒吸一口冷氣：“靠……你怎麼這種東西也有啊。”

齊渺眼中則閃過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從甯竹手中接過那枚小小的藥丹，對着甯竹點了點頭：“我現在就下樓。”

他說完便果斷轉身，甯竹又喊住了他：

“齊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