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閣落座在醫藥閣範圍内。
來往的弟子不多,甯竹也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他打量面前這座古樸的建築,有靈陣将它籠罩,靈力流轉建築其表,走得近些了,甯竹便聞見屬于紙墨的淡淡香氣。
他此前從未來過這裡,對這書閣有幾分新奇,他幾步躍過台階,進了内裡,一層大廳中,左側排開衆多書架,收納藏書卷宗,右側則擺設桌椅,供弟子們查閱,而頂上懸有衆多照明珠,散出幽幽的光亮照射日光所照不到的地方。
甯竹環顧一圈,架子有不少标識,可惜甯竹一個也看不懂,他隻得走近些,先随手抓起一份書卷翻看。——《藥草與靈植》。甯竹裝作認真查閱的樣子裝模做樣翻看幾頁又塞回去,他矮身拿下一排的書卷,再一翻看:《香丹的搭配與制作》。
都什麼玩意。
甯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書閣光是一層的書卷就不少,哪怕隻是像方才那樣先簡單确定一下方向,也要不少時間,而眼下距離日落并不久了,甯竹将那本書卷放回原位,他起身,又迅速拿下一卷新的。
……至少在今天就先把這事解決了。
說幹就幹,甯竹手上的動作一下快了不少,他記憶着每一行放置的都是什麼類型的書籍,腦海中對與書閣的立體模型逐漸建成。
他不知不覺間離擺放桌椅的一側靠得近了,剛一從架子上取下書籍,便聽見了一架之隔的醫藥閣弟子小聲地讨論着什麼——
秘境。
壓在弟子們低聲交流中一閃而過的關鍵詞被甯竹清晰捕捉,他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連翻頁的動作都輕緩無聲。
架子另一邊的人似乎并未察覺書架之後有人在聽,即便有意識需要壓低聲音也難免因興奮而控制不住音量,甯竹屏息凝神,他聽清了。
“……聽說已經拿下秘境之鑰了……對,笑死人了,被長老們出手教訓了一頓之後,現在誰家還敢跟我們家搶呀。”
另一人語氣裡到是有幾分猶疑:“可那天不是……還死了人嗎?真不要緊?”
“嘁,那四個人,有三個是别的宗門派來的,還有一個……哼!”
“什麼啊,别賣關子了,快說。”
掌握了更多情報的那人清了清嗓子,語氣中帶着些許莫名的得意:“你知道吧,本來是依附我們家發展的那個方家。”
方家。甯竹眉梢輕輕挑起。
他記得那個男人憤懑的話語,他控訴甯家壟斷長涯界的醫療資源,以此為基礎搶奪長涯界内的無主秘境。
這家人原來還是依附甯家發展的?
“當然,前幾年他們那個誰,方向秋,不是被乾曜宗的宗主看上了收為親傳弟子嗎。”
“哼,那個準備自爆拉着軒隊一起死的,就是那方家的一個旁支。方向秋的親爹。”他咂摸咂摸嘴,很是看不起地踩了方家一腳,“祖墳冒青煙了以為出了個天才被乾曜宗看上就能胡作非為,這不,報應就來了嘛。”
“聽說、聽說啊——方家聽聞此事後震怒,宣稱斷絕關系,收回了對這支旁支的資源灌溉,好巧不巧,這支旁系得罪過一夥邪修,當晚就殺上門去,屠了滿門。”
原來如此。
所以,是有邪修屠門之事在前,才有昨晚的巡邏突然增加人手的事發生。
他們口中的乾曜宗,他在坊間活動時便有所耳聞。長涯界地處天乾大陸之南、極為偏僻的角落,而乾曜宗便是處于南方一帶的中心位置。
在他小時候聽聞的那些故事傳說裡,乾曜宗有火鳳庇佑,卻是難得的隐世之宗,對收入門下的弟子品性要求極高,也因此并未發展起來,隻能算是個小宗門。
方家一個小小的旁支,能出這麼一個拜入乾曜宗的孩子,确實算得上祖墳冒青煙。
“……哈,天才又怎麼樣,身在乾曜宗,沒個幾天也趕不回來的。”
那兩人還在說着,甯竹又聽了一會兒,确實沒什麼值得聽的信息了,甯竹不動聲色地把書放回架子上,繼續自己的找書之旅。
他一路找到太陽落山了,還沒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落山意味着書閣要閉門了,甯竹不得不先離開。
一連幾天,甯竹都是三點一線地趕路。
下課後打掃魔獸窩再趕來書閣找資料,還要應付醫藥閣煩人的基礎功課,蠍子在研究水訣和火訣,一連幾天都沒跟甯竹搭一句話,要是沒有時不時冒出來的碎碎念,甯竹會更樂得清閑。
經由幾天觀察,甯竹也算是發現了,實際上書閣的擺放就是毫無規律。刻在架子上的東西是陣法,一般的弟子進來尋書,通常是去往前台找管理員幫忙,由管理員搜尋相關的書籍再一一打上标識,弟子隻需要循着管理員打上的标識尋找即可。
方便。很方便。就是對甯竹這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的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甯竹一時半會兒除了繼續找也别無他法。
又是一天在書閣搜尋無果,甯竹走出書閣,剛一擡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前不遠處的甯殊。
往來弟子好奇地跟這個少族長打着招呼,甯殊含着笑一一應了,他回完了話,又一次轉回了頭,于是他等的人終于出現在他眼前,甯殊唇角的笑意終于有了幾分實感。
“小竹,有空聊聊嗎?”
甯竹走下台階,他心裡疑惑,面上半點不顯:“甯殊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隻是太久沒看見你了,來看看你在醫藥閣過得怎麼樣。”
甯竹一下轉過腦子了:這是聽說他被針對,專程過來給他撐腰了?
猜測歸猜測,甯竹進一步試探:“甯殊哥也很忙吧,不用專門來醫藥閣找我的,我晚上一般都在房裡。”
“……這樣啊。”
果然,是沒有想過直接去他房裡找他的意思。
“我們好久沒怎麼聊過天了,小竹,不着急回去吧?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段?”
他的話聽上去是邀請,可實際上并沒有給甯竹留太多拒絕的空間,他希望甯竹答應。而甯竹很少看見過這幅模樣的甯殊。
甯竹頓了頓,他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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