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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傾盆而下，是那種瞬間擊潰雨傘的級别。

糟糕，煎鍋的外沿怎麼黏上了一層油漬，得快點刷。不然他下班看到，一定會發好一通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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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竈台和油煙機。裹着雨水腥氣的勁風不止，吹散了她随意紮的馬尾。她甩了甩濕潤的臉頰，觑起眼睛，長舒一口氣。

此刻，他應該走到小區大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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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要快擦，趁着風大，趕快把水漬吹幹。不然他回來看到鞋印，說不定會罵她在家裡吃白食。

冰箱的邊角什麼時候多了一塊污漬，摸上去還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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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出來了，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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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在廚房被推倒在地的記憶，跟着血液瞬間湧入她的大腦，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當時他就那樣站着，俯視的眼神異常冰冷，好像科學家正觀察着失敗的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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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摸了下後腦，那裡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輕輕一碰，痛感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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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停，直到把泥土砸出千瘡百孔，還不肯停息。

她立在原處，死死盯着那攤血迹。淚水在眼眶幾次沖漲，但她終究沒有讓它們得逞。

這不是第一次了。

也一定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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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圍裙裡拿出手機，伏在地上将那污迹和後腦傷口清晰拍下。雖然遠離社會太久，但她已經隐約意識到，無論是哭哭啼啼，還是唯唯諾諾，都已幫不上自己分毫，反倒會讓機會在自怨自艾的瞬間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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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着記憶中的某串号碼撥去，卻又在即将接通前反悔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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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自己。當初為何選擇那般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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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顯然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懊惱，急急将電話回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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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猶豫，選擇直接接起。

1000，1001，1002，1003，1004……

她快速奔跑在雨裡，而後被輕軌載着，一路飛馳，穿過了濕淋淋的城市街景和幽深黑暗的隧道。她隻覺窗外的天空亮了又黑，黑了重亮。

好像她的人生，既沒有盡頭，也看不到希望。

座位對面是兩個妝容明豔的女孩，正商量着接下來的旅行目的地，聊到開心處還發出陣陣爽朗笑聲。她們的快樂是那般奪目滾燙，甚至稍稍熨平了她滿是傷痕的心口。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如此這般開懷，已經是多久以前了。

下了車，外面還下着一場像是永遠不會停的雨。她沒帶傘，卻再也不怕了。

愛情是個僞命題，一旦得到，就意味着未來的某刻将會失去。

但友情不會。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