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選擇,奔向你,跨越星河,燃燒自己換一場焰火……”
出風口的風被調小了,劉嶽林再次投來眼神的時點似乎頗具深意,令她心悸不已。有團混沌已久的墨迹,随音符漸漸泅過,無可阻擋地在她心頭氤氲開來。她心知已避無可避,坐直了身體,與他對視。
劉嶽林顯然被驚了一下,很快恢複了神色,“小雨,我……”
“我不能……你别……會耽誤你自己……”不知怎麼的,池雨幾乎沒多加思考,拒絕的話語就已脫口而出。
劉嶽林先是一愣,接着莞爾一笑,“是啊,所以你看我多聽話,”他打開扶手箱,“喏,我的請帖,下個月二十五号,記得來喝喜酒。”
“你要結婚了?!” 面對突然而至的喜訊,池雨茫然地接了過來,看着上面另一個陌生的名字,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詞句來回應,“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你好像……很在意?”
“我求你忘了我剛說的話吧,真是太尴尬了,”池雨紅着臉,鼓起勇氣去打量他的臉龐,想要記住他此刻的模樣,“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嗯,我努力。”他爽朗一笑。
車子重新發動。池雨轉回頭來,有意回避他,回避那鋒利得像刀刃一樣的快樂,也回避了劉嶽林轉瞬後那悲涼而痛楚的,像是雨夜街燈般寂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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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峰的嘴巴不停張合,構成不同的詞句,試圖為面前的兩個年輕人構建出白馬鎮舊日的模樣。不過他的叙述沒有章法,還加入了很多主觀情感,理解起來存在一定的成本。
劉嶽林在筆記上認真地記錄,池雨的目光卻已從桌上亮着紅光的錄音筆,飄到了窗外。此刻雨勢已弱,雲層竟然像最後一幕戲的開場幕簾一樣,向兩側分開,令太陽露出一半。不過可惜,此刻的太陽虛弱無力,像塊蒼白的補丁打在灰撲撲的天上。
不過從張峰那裡,池雨還是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白馬鎮真的有錢生孝這個人,廖成勇居然沒有撒謊。
而且事實上,沈炜當年做的遠比廖成勇輕描淡寫的叙述更為過分。最早,沈炜的父親沈中華和母親秦玲隻是普通菜農,不過從沈炜10歲開始,為了負擔學費,侍弄菜地的工作就落到了秦玲一個人身上,沈中華要常年駐紮主城,在各大工地打零工。這樣的日子過得還算幸福,家庭收入變高了,沈炜成績又好,足夠讓兩口子在鎮上揚眉吐氣。
同一年,12歲的錢生孝的父親錢多路失蹤整整一年,母親龐愛華帶着他改嫁主城。
在沈炜高一那年,沈中華因為多年負荷過重,腰椎間盤突出,不得不放棄主城的機會,回家養病。與此同時,秦玲因為長期操勞,患上尿毒症,還要扛上全家的活計。
再之後,才小學一年級的廖成勇因為調皮,踩壞了沈家的菜地,還扔掉了秦玲用來背菜的簍子。沈中華實在氣不過,便出言罵了幾句,誰知驚動了沈炜。為了給父親出氣,沈炜不但發動鎮上的大孩子孤立廖成勇,更是憑借自己好學生的身份,在曾經的小學老師面前誣陷廖成勇偷了學校的教具,導緻廖成勇被處分,在全校師生面前檢讨。
二人的矛盾由此開始。
“那這位錢生孝,後來是不是有改名?”見張峰一副不解的模樣,劉嶽林又補充了一句,“或者說,他母親改嫁的人,你還記得他名字嗎?”
“哪個曉得!她二婚辦都沒辦!這些咋不問你媽去?”他視線轉向池雨。
“借錢的事我不想讓她知道。”池雨裝作窘困地低下了頭。
“妹妹,說實話,你們追着廖成勇的事情,真是因為他欠你的錢?”
“對啊,所以我找記者來,想要把他給找出來。”
“哦,難怪上次你也來找他。那你問生孝的事是……”
“是我們調查時發現了一些事情,暫時不方便透露,”劉嶽林接過話頭,“張鎮長,請問鄧愛華這邊的親戚呢?現在總還有住在鎮上的吧?”
池雨電話突然響了。在走出房間之前,她還隐約聽到了張峰“還有一家可以聯系得上”的回答,可當她貼上聽筒,就已無力分心,因為電話裡顯然有更需要她關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