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池雨又欲開口,被高聲喝止。
“别說話!慢慢均勻呼吸一下,長一點。”
池雨隻好噤了聲,并乖乖照做。
許久過後,張攀收回聽診器,轉回身子在電腦前,“你什麼事都沒有,肺部沒有感染,也沒痰鳴音。可以回去了。”
“就這樣啊?但盛醫生每次還會……”
“我知道,他每次還會給你開個肺部CT對吧?那東西那麼貴,效果就跟我這聽診器一樣。當然了,如果你要實在想給我們醫院創收呢,我也可以昧着良心讓你做。怎麼樣,要不要給你開一個?”
“那就不用了。”
“你這其實也沒什麼炎症,我就不給你開藥了。”
“好吧。”
張攀在電腦敲了幾行字,才發現池雨還坐在原位,“你怎麼還不走?”
“那個……我想問你們教學的醫院是哪一家?”
“不是吧,非要找他嗎?他就這麼好?你跟他到底……”說話間,張攀玩味的眼神開始上下打量起池雨來。
“他救過我女兒,實不相瞞,我就是想當面謝謝他。”
“真是服了你了,當然了,更服你的盛醫生,在這間破醫院還有心思普度衆生。”說完張攀順手扯下一張藥單,快速寫了幾個字遞過來。
“哎?我說你怎麼還是不走啊?”
池雨嗫嚅着,“那什麼,你的字太飄逸了,我看不懂。”
“真麻煩,跟你喜歡的盛醫生一樣麻煩。安康醫院,自己百度查地址吧,别問我了。”
池雨走後沒一分鐘,張攀又打開了鬥地主界面,把椅子往後撤了幾步,翹起了二郎腿。
打出一對2,手裡還剩4個7,這把必赢。他不無得意地想着,日子就該這樣過啊,要是一個病人都沒有就最好。
身後忽然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該死!是患者。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機鎖屏,同時為這即将因為超時而失敗的必勝局暗暗生氣。
“哪裡不舒服啊?”他沒有轉過頭來。
“我一切都好,張醫生。”
聽到充滿磁性的聲音之後,張攀肩上感受到了充滿力量的按壓。
“有病吧?”一股無名火蹭的燃起,張攀沖口而出第一個字,卻在認出了來人的臉之後,默默将後面兩個字盡數吞下。
“今天怎麼提前下課了?”他盡量将音調拉長,以示友好,但腦子卻滿是憂心忡忡,一刻都沒有停止倒計時——還有十五秒,就要被判違規超時了。
也就是說再過十五秒,他的炸彈就要白費了。
理智告訴張攀,該把剛才那個畢恭畢敬的患者來找盛捷的事情說出來,但情緒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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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雨和淩依鹿跟着推床快速向前奔跑着,最後還是被醫護人員攔住,眼睜睜看着那雙開的醫用門合上。
“怎麼會這樣?”池雨彎下身子,喘着粗氣。
淩依鹿像全身被抽幹了精力,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本來好好的,醫生也說過,順利的話幾個小時就能醒。誰知道到現在也沒醒,還突然……”
說到這裡,淩依鹿泣不成聲,池雨不知該如何安慰,隻有緩緩将她攬在懷裡。
“我看門口把守的那警察不見了,是你要求撤走的嗎?”池雨還是沒忍住,把心中疑慮問了出來。
淩依鹿把頭深深埋在池雨的胸膛,使得辨認她說話内容變得更加困難。
“……局裡有事,我爸就讓人家回去了。他還說我小題大做,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壞人,占用警務資源那麼久,是不是嫌他命太長了?”
池雨驚訝道,“可那不就是你爸調來的嗎?”
“其實他并不知情,是我假借了他的名義。”淩依鹿擡起頭來,帶着一雙可憐兮兮的淚眼。
“那警察離開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見了你之後,我爸就給我打了電話,說那哥哥已經回公安局了,等我回家還要打斷我的腿。後來我媽也來了醫院,在咖啡廳勸了我好一會兒,說晚上趕緊去給我爸賠罪。你說我該怎麼辦啊?現在嶽林又出了事……他可千萬要好過來啊,你說他怎麼無緣無故就病情惡化了……”
淩依鹿還在絮叨的時候,池雨突然一把推開她反身沖了出去。
但凡有人想讓昏迷不醒的病人無法開口的話……
電梯還在從五層以緩慢的速度下降,她要去的目的地卻在樓上。于是調轉方向,向着樓道拼了命地跑去。
如果她想的沒錯……
那裡一定會留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