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
“等級?”
“……”
“精神體?”
“……”
“好吧好吧,我也覺得都是廢話。”
穿白大褂的女人将文件扔到一旁,将腿搭上桌闆,懶散地說:“說點兒實在的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雖然血液檢測和掃描結果都顯示沒什麼問題,但畢竟也是喝了嗜肉獸幼崽的血——”
“什麼?”澍轉過頭,因為昏睡太久,嗓音聽起來有些啞。
但至少是進步,這還是她醒來後第一次正眼看自己,女人抱臂笑道:“你不記得了啊?”
澍瞥了眼她的胸卡,白塔特級研究員,貝林博士。
研究員,和羅蘭的母親一樣,她想。
虎視眈眈地沉默了一會,澍應了聲:“嗯。”
“這好辦。”
貝林伸臂在雜亂的桌面上一通亂找,摸出個黑色遙控器,“哔”的一聲,病房内的顯示器便開機投射出白色的光屏,“這次托你的福,我拿到了兩個珍貴的活體樣本,作為回報我可以偷偷給你看當時的錄像,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别再砸藥瓶了。”
她笑眯眯地抱怨:“看到地上那瓶被你砸爛的向導素了嗎?純度99%,淨度達到了70才能有這種質地,團長級别才有資格申請,一年都産不出兩瓶,分發下去都得稀釋成好幾份兒用,這要是讓别的哨兵瞧見了,得跟你拼命。”
說完又自己一攤手:“雖然也未必打得過就是了。”
向導素?澍不動聲色地盯着她,沒做任何表示。
“好吧,我懂。”貝林耐心笑道:“你不信任我很正常,我可以先給出誠意。”
緊随話音,顯示屏上播放出灰白畫面。
鐵色天穹,厚重雨霧,耀眼的光網,焦灼的殘骸。
聚集的畸變種,螺旋塔樓的上方,數十隻形如肉瘤的嗜肉獸肉胎從天而降,幼獸在半空中沖破胎膜,如炮彈一般砸落,将那些仍保留着人形的畸變士兵們吞吃入腹,然後開始迅速成長,變成一種難以形容的惡心怪物。
“這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新型變種。”貝林講解道:“雖然嗜肉獸的變種很多,但本質還是哺乳動物,像這樣以成胎的形式離開母體,正常情況應該會在破膜前就窒息而死。”
“而且根據我們的研究,嗜肉獸雖然食譜單一,主要以人類為食,但它們并不喜歡捕獵畸變種,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它們會優先捕獵正常人類,其次才是保持人形相對較多的畸變種,至于畸變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個體,它們甯可餓着肚子也不會吃。”
“這其實是一群挺挑食的家夥。”她口吻古怪地下了結論。
澍微微皺眉,看回顯示屏。
畫面中她正站在幼體嗜肉獸包圍的中心,赤手空拳。
那時她明顯處于興奮期,她的手刺進嗜肉獸還未完全硬化的表皮,爪子劃破柔軟滑嫩的髒腑,腥臭無比的體/液噴濺出來,即便這樣這些野獸依舊不會死,它們的生命力旺盛得驚人。
“正常嗜肉獸的成體,身長約兩米,體重在180-220公斤之間,雌雄個體無太大差異,這種物種的詭異之處在于,它們的基因裡擁有很多遠古生物的基因片段,簡直是個活體基因庫,也因此動不動就會冒出幾頭變種,有的甚至都看不出是同一種類。”
“不瞞你說,我們至今都無法明确判斷嗜肉獸究竟算是異種,還是一種新進化的生物,我早就想抓幾隻幼體來解剖了。可惜嗜肉獸一出現就是一群,幼體更是受到嚴密保護,别說抓了,光是看一眼都難……”
耳邊是貝林的絮絮叨叨,畫面中是純粹的、野獸與野獸間的搏殺。
澍甚至還記得一手捏爆嗜肉獸核心的觸感,那團搏動的、溫熱的肉塊,在五指間輕輕一攏,啪——就碎開了,肌肉失去彈性,變成糜爛的碎沫,血液湧出來,從指間淌落,一點點失去溫度。
澍眉心皺緊,從那荒唐的記憶中抽離。
玻璃外,貝林不知何時已經站起,正聚精會神地凝視着她看過不知多少遍的畫面,顯示器的光影透過玻璃映照在她的眼鏡片上,她的瞳孔縮緊,興奮震顫。
在她的鏡片上,畫面模糊閃動,那些速度極快的變種幼體分散開來,從不同方向往驅散中心的塔樓上攀去。澍追趕在後,以獵食者的姿态咬住獵物脆弱的脖頸,拽住它們的腿,一撕、一扯,獵物的核心便連同脊椎一起被抽離,内髒滑落,在地面摔成一灘爛泥。
“多美妙啊……”貝林愉悅地感慨:“你的身體簡直就像一具藝術品。”
澍隻感覺到惡心。
掉落的内髒,被腐蝕的地面,匆匆趕來的人影,這段自街角監控拍攝的視頻畫面到此結束。
貝林歎出一口氣,重重坐回她的靠背轉椅裡:“後面的我就沒法給你看了,得保密。”
“不過我能跟你保證,其實沒差多久,之後你就昏迷了,跟着被送到我這兒,整整睡了四天。在這其間我為你檢查過身體,除了高得早該狂化的精神污染濃度以外,肌肉精壯、骨骼強健,強壯得像頭嗜肉獸,消化系統更是一等一的好!”
這些描述可不像是用來形容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