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搶阿蠻入府,是有别的算計?和谙分寺有關,還是阿蠻身上有某種他看重都特殊原因?再者說……那天晚上的楚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少司君及時停下,阿蠻真有種要被啃食殆盡的錯覺。
三紫深吸一口氣,還要說話,就聽到樓下吵鬧起來。不多時,秋禾急急上來,欠身說話。
“蘇夫人,方才柳侍君的狸奴跑了進來,費了番功夫才捉了送回去。”
狸奴……
阿蠻掃了眼三紫,三紫會意,出聲問起王府妻妾的情況。
她和阿蠻雖是不對付,可到底是自己人。對外的時候,自是攜手合作。
依着當朝律法,親王能有一妃四夫人。
楚王還未娶妻,王府裡并沒有王妃。除卻皇帝賜下來的兩位夫人外,另有十來位侍妾。
府内将沒分位的侍妾稱之為侍君。
阿蠻對上三紫看好戲的眼神,無奈揉了揉眉心。
想來捉狸奴是假,打探才是真。
他讓秋禾退下,對三紫道。
“莫要大意,不論楚王襲擊谙分寺的真實原因為何,面上他借用的是追查蘇喆的名義。”阿蠻的聲音沉下來,“告知樓内,蘇喆這個身份,萬不可再出現!”
…
寂靜庭院内有樹成蔭,時而有鳥雀聲起,幽深清涼。
“查不到蘇喆的蹤迹?”
少司君坐在亭裡閉目養神,亭下立着個黑臉漢子,正畢恭畢敬地回禀。
黑臉漢子:“順着通山道去,說是往淮南走。隻是一路上的驿站官道,并未追查到相似的車隊。”
蘇夫人的丈夫是淮南一位富商,名叫蘇喆。
蘇喆時常來往淮南與祁東,做的是絲綢生意。
夫妻兩人成婚三年,膝下無子,後蘇喆愛慕一外室,與蘇夫人起了嫌隙。
數次争執後,蘇喆将夫人送往慶豐山的谙分寺,名義上說是靜養,其實是打着給外室挪位的主意。
在将蘇夫人送到寺裡後,蘇喆就帶着美眷啟程回淮南了。按理說,這樣的富商車隊途經官道驿站,沿途肯定會留下蹤迹,不該如此悄無聲息。
“蠢蛋。”藏在樹蔭底下另有一人作文士打扮,長袍加身,手中有一蒲扇輕輕晃動,端得是惬意非凡。
“為何隻取官道?旁門左近之路為何不尋,再者說,誰說這人又真實存在?”
“身份文牒具在,來往也有人證,如何不在?”黑臉漢子粗聲粗氣地說,“郎正卿,你可莫要口出妄語。”正卿是文士的表字。
“這哪裡是妄語,是對少伯的好意提醒。”少伯,亦是黑臉漢子的表字。
對面文士捋着胡子,瘦削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神情。隻潘山海卻深知,郎宣此人老謀深算,說的話全是陷阱全是坑,輕易不能放松。
“潘山海,繼續往下追查。”
少司君蓦地開口,一文一武立刻安靜下來,默然聽着主上的吩咐。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徹查清楚。”
“唯!”
待潘山海離開後,郎宣搖晃着蒲扇笑吟吟地說,“大王,您懷疑,這蘇喆是故意送蘇夫人進谙分寺?”
“正卿,孤是好色之人嗎?”
少司君以手撐着額頭,垂下的陰影封閉了他所有的情緒。
郎宣的微笑僵硬了一瞬,蒲扇壓在身前。此景此景,這突然的發問詭異到有些好笑的地步。
可郎宣不敢笑,相反,他露出了慎重的神情。
而守在楚王身後的屠勁松面色微動,呼吸更輕了些。
他們在楚王身邊多年,自是清楚大王的脾氣。别說好色,這些年能近身的男女少之又少。
郎宣輕聲:“大王,可是此人不妥?”
這句話聽起來和之前的問話無甚區别,可真實含義卻是天差地别。
屠勁松緊随其後:“奴婢以為,大王并不喜歡人。”甭管男人,女人,這世上之人,楚王多是不喜歡的。
少司君揚眉。
是呀,他連人都不怎麼喜歡。
那這搶進來的女人,夜裡所夢的男人……偏是那麼巧,都叫他在了意?
“呵。”
突兀的,少司君捂着臉低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怪異的笑聲越發清晰,癫狂得宛如瘋狂的劊子手。男人眉眼流淌出來的愉悅,正正透着嗜血的惡意。
世上巧合之事,能有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