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前我看過一部安德魯·加菲爾德演的電影叫《男孩A》,這個男孩A是個少年犯,在年幼時和朋友殺害了一名無辜少女,媒體因為保護未成年給他起名代号A。我覺得這跟我的名字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簡而言之就是,這個代号很容易讓人想到犯罪。
也許我的那位炸.彈魔朋友就是這麼想的。但誰知道呢?可能他隻是喜歡看《複仇者聯盟》。
也可能他以為自己是托尼·史塔克,所以才喜歡在大樓上畫紅色的A字。
A是個很有說頭的字母。雅克·德裡達當年就用a代替了difference裡面的e,變成了differance,也就是“延異”。在論文的前三個自然段裡他感慨:你看啊,這個字母A,它是三角形的。三角形像什麼呢?像金字塔,金字塔是什麼呢?是墳墓。所以這個A,它就是一座墳墓。
這個A的确像是我的墳墓。我嚴重懷疑當初胖次選這個名字給我是故意的。
總之,這個世界上似乎有這樣一個定律,那就是,犯人A是會被抓住的犯人,而犯人X則是沒被抓住、根本不存在(因為違背了諾克斯十戒或者範達因準則),或者自首才會被抓的高智商數學家犯罪。
我想改名叫X了。而且X還比A酷。
我高中時候的體育成績不好不差,也就将将及格的水平,不至于拖後腿。所以,我運動能力趕不上陷阱塔裡的職業獵人,那是很正常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現在才會手足無措地站在這裡,一堆獄警圍在我身邊,喊着“犯人A!哪裡逃!”(對不起,這句台詞是我加的戲)。我感覺自己仿佛一個來刷低級本的滿級大号,這些小怪的攻擊砍在我身上就是一連串的MISS。我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仇恨值越積越高,獄警們已經出離憤怒了,但是怎麼抓都抓不到我。而我呢?我也很無奈,我怎麼跑也跑不過他們。這個場景就簡直就是令人絕望的情境喜劇,不知道你笑不笑得出來,反正我是笑了。
我很想應景地用手機給我們配上背景音樂,但我怕他們更生氣。
其實,此刻我也很煩惱。如果我再切位面,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像上次那麼坑爹的情況。但如果不切,我現在面對的就是一個死局。難道我要帶着一堆小怪散步到最近的城市嘛?而且,萬一小怪喊了BOSS過來可怎麼辦?
沒過多久,獄警們就發現了他們是真的抓不到我。于是便留下了其中一個,剩下的人回到陷進塔裡去請求後援了。沒準有能力者能對付我呢,對吧?
說實話,我也很好奇我這個能力是不是真的無敵。萬一有人擁有能追蹤我到不同位面的能力可怎麼辦?不過至少我知道的角色裡面似乎是沒有這樣的人。
陷阱塔位于森林深處,四周荒無人煙,徒步到最近的城市不知道要多久。我現在行李箱也沒了,既沒有吃的也沒有穿的,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辦公室白領,我不相信自己能像貝爺一樣英勇地荒野求生。
我用所剩無幾的腦細胞想了想。要是不切位面的話,我最有可能離開這裡的辦法就是乘坐獵人協會的飛艇。要是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混進考生裡就好了。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獄警大哥,他也警惕地回看了我一眼。
其他獄警都回去陷阱塔裡搬援軍了,隻剩下這位大哥跟着我。如果他能很巧地失去意識,我就能趁機回到陷阱塔裡,找點破布給自己把臉裹上,再随便撿個落榜考生的号碼牌(最好體型跟我能比較像),最後低調地混進塔底人群,登上飛艇,離開陷阱塔。
計劃順利的話,我會在考生到達下一個考點之後藏在飛艇的角落裡,然後等飛艇飛到城市降落,伺機離開。再找個ATM把銀行裡的錢兌現(我的卡肯定是被追蹤了,現在想起來第一晚那個飯店服務員詭異的笑容也許就和這個有關),然後趕緊跑路。拿着錢跑完剩下的景點,雖然可能住不了五星大酒店了,但路邊的汽車旅館和民宿我也可以湊合一下。
嗯,完美。
問題就在于該怎麼讓我旁邊的大哥失去意識。
各種電視劇武俠小說和歐美犯罪片裡,讓人失去意識似乎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平心而論,我真的就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我怎麼可能知道讓人失去意識的一百種方法?我隻知道電視劇裡似乎經常用乙.醚。
我知道過敏會導緻休克,但其一我不知道這位大哥有沒有過敏史,其二這個有生命危險,我不想殺人。
說到底,讓人失去意識卻又不翹辮子是一門艱難的藝術。要不是文藝作品裡需求太大,很少會有付諸實踐的人。我又不會常備迷藥在身上。嗯,也許我該考慮一下這個選項了。
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有一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記得以前看電視裡說裸鉸可以在三到五秒内讓一個人失去意識,因為勒緊脖子阻斷了動脈向大腦輸送血液,大腦供氧不足就會失去意識。如果我能穿透他的身體,隻在頸動脈上施加壓力的話……
越想我越感覺渾身冷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躍躍欲試。我會盡量保證他不出真的意外……真的,真的,有一丁點不對勁我肯定立刻刹車。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獄警大哥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抓我的手,卻撲了個空。我的手穿透了他的脖子,我感覺自己異常緊張,心髒碰碰跳個不停。我集中精神,指尖感受到了人體的溫熱,這時我突然驚覺自己不知道頸動脈在哪兒。
也許是身體内部被人觸碰到了的緣故,獄警大哥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感覺自己渾身冷汗,突然覺得我應該先洗個手,這樣萬一他感染了什麼細菌可怎麼辦?
别緊張,别緊張。我告訴自己。
冷靜。我告訴自己。這位大哥已經把性命放在了我的手裡,我不能慌,我一慌萬一他死了可怎麼辦。
我盡量讓接觸的面積變小,再變小一點,隻用一點點皮膚的表層去感受他頸部的結構,然後我覺得自己觸到了一個正在不停跳動的物體,我覺得這個應該就是頸動脈了。
于是我食指和拇指稍稍用力,給跳動的血管施壓,大哥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搞得我更緊張了。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他還在掙紮。
就在我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放棄這個計劃的時候,他終于失去了意識。我趕忙抽手扶他躺在草地上,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在感受到微弱的氣息之後才終于松了一口氣,用手背擦了擦汗。
呼,真是一次驚心動魄的經曆。
不過計劃的第一步總算成功了。
我的指尖似乎還存留着血管滑溜溜的觸感,我覺得我真的應該洗個手。
我從陷阱塔側面的樓梯上去,順着一層層找過去,居然被我在某個空房間裡找到了一張長相奇特的面具。我警惕地看着面具,看過JOJO的我可不會随便拿起什麼面具就往臉上戴。但我還是把它撿了起來,放進了挎包裡(這是我從某位失去意識的考生身上拿來的)。
我找到了一頂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帽子,把頭發塞進帽子裡帶上盡可能地遮住臉,還在自己的外套裡找到了一個口罩,戴上。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起到僞裝的作用。真的這麼做了之後我的内心越發開始對此表示懷疑。
我還換下了自己的外套,穿上了那個可憐考生的衣服,撿了他的号碼牌。當然在這麼做之前我還确認了一下附近沒有攝像頭。
思來想去,我決定在考試結束後,考生們登上飛艇的時候再混進去。因為休息廳有個追蹤通關的系統,我這樣冒失地闖進去肯定會弄出不少麻煩。
好在後來獄警們并沒有再找到我,我在自己原來的牢房附近一間空屋找到了插銷,一邊充電玩消消樂一邊等着考試結束。此時我無比想念自己的switch,我想玩《塞爾達傳說》,我想玩《星露谷》……
說到底,掌機才是殺時間利器。雖然消消樂沒有什麼不好的。
混上飛艇的過程比我想象得還要順利。陷阱塔的人似乎是以為我在解決掉那位獄警大哥之後跑路了,根本沒想到我還會待在塔裡。要麼就是我藏得實在太完美,任誰都找不出我來。
飛艇上,我覺得自己似乎比較完美地融入了考生。我沒有摘下帽子,因為誰知道飛艇工作人員會不會認出我來?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陷阱塔的考官也在這艘飛艇上。他要跟着去下一個考場讓大家抽簽上島玩躲貓貓。
被他認出來可就不好了,我沒準就要實驗高空切位面了,誰知道我到時候切了位面腳底下還有沒有實心的地面。我不知道要是從高空墜落我是先摔死還是先吓死。
于是我躲在角落裡繼續玩消消樂,玩着玩着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居然是小傑和奇犽。兩個小朋友正靠在窗邊聊得火熱。憑借我多年反複觀賞《全職獵人》的經驗,我知道,他們正在聊奇犽的家人!
我偷偷關掉消消樂,打開相機對準兩個小朋友,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後拍了一張糊到還不如480p清晰的照片。
我總感覺剛才奇犽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決定不予理睬,我繼續玩手機。誰能知道我是在玩手機還是在偷拍呢?真有人問起來,我死不承認就是了。
“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呢。”忽然,我旁邊坐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