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會了。”
我很想說我們沉默了一會兒,但我沒有關閉留聲機,所以它在播放一些我看到和想到的事情。比如這家店的招牌看起來不錯,有機會要來試試吃一下,前面那輛車上的玩偶不知道是什麼,有點感興趣,還有慈善晚會一般都是做什麼的?
“那家店的肋排還行,老闆明年就要退休了,所以你要吃的話得盡快。”金說,“那個玩偶是迪速尼樂園的吉祥物,我還以為你們年輕人都知道。慈善晚會一般就是拍賣、捐款,會提供餐飲,偶爾還有黑幕交易,隻不過這次的有些特殊。”
“什麼叫我們年輕人,我覺得你現在看起來至少比我小十歲。”
金瞪了我一眼:“要不你還是把留聲機關上吧。”
“不要剝奪我發聲的權利。”
“……”
“你們這裡有沒有安徒生?你看沒看過一個叫《海的女兒》的故事?”
我大概解釋了一下故事的梗概,金表示看過類似的故事,在他剛要張口細說之前我的留聲機就打斷了他。
“我覺得我現在有點像那個小美人魚,我失去了聲音,走路還像走在刀子上一樣疼,而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甚至不是為了上岸去找心愛的王子……诶,這麼算起來的話,諾布算是我的王子?你覺得他會給我一個真愛之吻嗎?”
金撓了撓下巴,若有所思:“在那之前,你可能會遭到龐姆的追殺。”
“而且,你比小美人魚聒噪太多了。”金說,“其實你可以試着控制一下讓留聲機隻說出你最想說的話,雖然需要一些時間掌握技巧,但我們可以在路上練習。”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練習有了初步的成果,現在隻要我集中精力留聲機就不會到處廣播我所有的想法。不得不說金雖然教學方法粗犷,但頗有成效。但我們都同意在慈善晚會上不到必要情況不要打開留聲機。“你可能會洩露一些你自己都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他說,我想了想,表示贊同,于是在快到目的地之前關掉了留聲機的開關。
我原本還擔心帕裡斯通可能會來問我決定得怎麼樣了,這樣我就得想辦法和他解釋我為什麼拒絕了他選擇了金·富力士,但我又覺得自己沒有和他解釋這些的義務,于是便拖着沒辦,好在直到當天他也沒聯系過我。
想起來就覺得很魔幻,副會長帕裡斯通竟然在短短幾天内就被停職,他的辦公室連同豪華公寓都被警方封鎖搜查——警方也許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但背後有其他勢力在推波助瀾。聽說聯合國對獵人協會這種不受法律監管的武力機構早有意見,現在就坐等着能挖出什麼髒料趁機把它搞垮……不,也許直接收編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绮多和金會說這次的慈善晚會不一般,也許有幾個能夠決定協會命運的達官貴人就在現場。當然他們不和我說,我也不是很想多問。绮多倒是還好,但我有點懷疑金·富力士的動機,我覺得這種常年失蹤不負責任的家夥,肯定不會是為了協會想做點什麼。比起他,我甚至覺得帕裡斯通為協會鞠躬盡瘁的概率還更高一點,當然,他的方式也許會比較令人費解。
轎車到站,金攙扶着我下來,前去登記。
晚會地點是一家相當高級的酒店,但并不屬于希爾集團,而是四大酒店集團的另一家。名字我記不清了。
這個地方的裝修風格相當低調,和希爾酒店常見的華麗風相反。建築呈現一種淩厲的幾何圖案,灰色水泥外牆,窗戶小到幾乎看不到。内部也是黑白灰單色,棋盤格一樣的燈光從走廊頂部灑下,在地上映出水一樣的波紋,仿佛置身海底世界。
我擡頭看去,才發現頂光下方是一個水缸,水缸裡有振動器制造出規律的圓形波紋,波紋互相碰撞、抵消,随着安靜的背景音樂不斷起伏。
所有人都穿着黑白灰的衣服,有一瞬間我以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也許是被這種氛圍感染,我沒注意到自己腳下的動作有所遲疑。金這個平時像流浪漢一樣的家夥反而好像比我更适應這樣的場合,主動承擔起了和接待溝通的職責……當然,我不能說話。
這麼嚴肅的場合,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應該更嚴肅一點。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我看到前面人群中一閃而過的人影。
那似乎是帕裡斯通,他出現在這裡并不奇怪。我也料到了,就算我不答應帶他也會來。此時此刻,他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交換社交辭令,但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他好像不隻是在閑聊,更像是在幫另一個人擋下社交的壓力。
那個人被圍在中間我看不清楚,但當人影錯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蒼白的面孔,少年的表情陰郁而冰冷,和我熟悉的模樣截然不同。
那竟然是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