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回道:“捅螞蟻窩掏出來的。”
剛跨進門的顧橋一下子頓住了腳步。他不就是無聊捅個螞蟻窩,不犯法吧?咋還告上狀了呢!
“橋兒。”孟九安對着門口招招手。
聽到呼喚的顧橋條件反射應道:“在。”
“過來。”
顧橋一邊挪着步子,一邊給一直站在孟九安身側的袁滿使眼色——滿哥,咋回事兒?春爺和九哥說啥了?
袁滿回個安心的眼神——沒事,你别怕。
“九,九哥。”
孟九安沉着臉,嚴肅中帶着惱怒:“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在别人家裡要守規矩。快給夫人道歉。”
顧橋看到孟九安沖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下了然。舒出一口氣,理了理衣服,沖着姚雪姬恭敬行禮:“小子莽撞,還請夫人見諒!”
姚雪姬擺擺手溫和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大人莫要生氣。小孩子愛玩愛鬧正常,倒是民婦這院子裡沒什麼好玩的去處,想來是無聊的緊。”
孟九安依舊一副被氣着了的模樣:“無聊就去捅螞蟻窩,亂刨人家的花?要是刨壞了如何是好?臭小子再不好好管教就該上房揭瓦了。”
“夫人那山茶花看着至少也有大幾十年了,這般年歲的實屬少見,顔色又豔麗如流火,是少有的好品種。若是被着小子莽撞刨壞了根系,可是大罪過了。”
“都是本官的不是,讓夫人見笑了。”
說着還狠狠瞪了顧橋一眼。
顧橋縮了縮脖子,往袁滿身邊湊。他九哥這戲路越來越逼真了,剛才真是吓了他一跳,差點沒接上。
袁滿悄悄拍了拍顧橋的後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姚雪姬還以為顧橋真被吓到了,趕忙勸道:“山茶是有些年歲了,但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山茶罷了。大人别吓壞孩子。不值當。”
“夫人放心本官這就去看看,若是真被刨壞了,一定照價賠償。”孟九安卻不接這話茬,反而起身往外頭走去。
“大人。”姚雪姬一愣,趕忙起身跟了上去,嘴裡還勸着,“大人真的不礙事。您瞧着民婦這院子裡哪裡有什麼名貴花草,都是些普通的品種。糙得很!”
“往日裡也就随意擺弄,都沒人精細伺候。哪裡會那麼脆弱。小孩子淘氣正常,您可莫要罰他才是。”
袁滿和顧橋對視了一眼,好戲精!
孟九安腿長,走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那一株山茶花花前。
姚雪姬小跑着跟在後頭,那叫桃枝的婢女緊随其後。
連帶着屋子裡的人都跟了出來。
姚雪姬看着幾乎沒什麼變化的山茶花道:“大人,你看,這不沒多大事嘛。莫要再責怪孩子了。”
孟九安踱着步子圍着轉了兩個圈:“夫人,這株山茶花怕不是有百年了吧。萬物皆有靈,怕是離成精不遠了。”
一陣小風吹過,山茶花葉子發出索索的聲響,像是在應和孟九安的話。
姚雪姬張張嘴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話。這大人還信精怪之說?
隻能幹巴巴地說了句:“大人說笑了,無非就是年歲大了些的花樹罷了。”
孟九安卻突然問道:“夫人,您這花是新種不久吧?”
姚雪姬握緊了袖子底下的手指,面上帶着笑意:“大人慧眼。原先這種了一株牡丹花。不知怎麼的挨過了冬天枯死了。正好開春了,這株山茶花是不久前民婦讓人補種的。”
“難怪泥土都還是新的。”孟九安瞥了一眼腳下的泥土,愛憐地摸了摸山茶花蒼老的枝幹,“這株山茶花本官甚是喜愛,想來開花了那更是美不勝收。夫人不介意的話,本官差人刨開看看有沒有傷到根系,若是傷到了,不若本官就此花錢買下。還請夫人割愛。”
說着不等姚雪姬說話,孟九安直接吩咐道:“就這麼說定了,春爺,你去找個鋤頭來,本官親自來查看。”
“是,大人。”蔣春一闆一眼地應道,轉身就出去找鋤頭了。
“這,大人,不必如此吧?”姚雪姬直接被孟九安的不按常理出牌給打亂了陣腳,聲音都不穩了,“大人若是喜歡,民婦差人送到衙門便是,哪用得着大人親自動手。”
姚雪姬很想伸出手攔上一攔,堂堂朝廷命官跑到她家來挖一棵山茶花,這般令人窒息的操作是真實存在的嗎?!
顧橋直接背過身去腦袋靠到袁滿的肩上,笑死個人了。九哥想挖地找的理由也太牽強了,偏偏主人家礙于顔面還不好說什麼。
袁滿抽了抽鼻子,這雪姬夫人就站在離他三步遠的位置,身上的香味兒一個勁兒的往他鼻子裡鑽。
濃厚的沉香夾雜着丁香是熏衣服的香料味道。薔薇花香,有點甜,過于濃,是胭脂的味兒。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微弱的鐵鏽味兒。若不是站的這麼近,估計還聞不出來。
鼻子有點癢,袁滿忍不住用手搓了搓。
等等,鐵鏽味兒!
袁滿腦海裡似乎炸開了一朵煙花,不禁深深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