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安都沒眼看這貪吃的狗崽子。

煮藥的泥爐裡發出‘噼啪’一聲柴火折了的脆響，袁滿拿起搭在桌邊的布裹着蓋子掀開藥罐子檢查了一下，藥汁已經差不多收到了一碗水的分量。

顧橋湊過去瞅了眼：“差不多了，可以把火熄了。”

袁滿便拿着火鉗子小心地熄滅了爐火。

孟九安左右看看，亭子外頭又開始下起了細雨，霧蒙蒙地一片。他順手拿起爐子上的一個紅薯掰開，遞了一半給袁滿。

“雪姬夫人的判決已經下來了，定了秋後問斬。”

“這麼快？”袁滿接過紅薯吃了一驚。

顧橋也停下了扒橘子的手，看向孟九安，這麼快的嗎？

之前關押姚雪姬後，孫主簿還跟他科普過，雖然九哥判了斬，但其實斬不斬的還得上級核準才能執行。當時孫主簿還說沒準會拖好久，一兩年都有可能。結果沒想到這才半月，居然就核準問斬了？

“大概是上頭急着要政績吧。”孟九安無所謂地勾唇笑了下，“事情算是徹底了了，下午滿崽兒去門口張貼下布告吧。”

“好的大人。”袁滿領命。

孟九安看着一本正經的小貓崽眯了眯眼睛，冷不丁調笑了一句：“滿崽兒，你是隻會喊大人嗎？也沒外人在，要不喊聲九哥聽聽？”

“啊？”袁滿愣住了，完全沒有跟上孟九安的腦回路，刷的一下耳根子都紅了，“這，這，不，不太好吧？”

“你看，你喊顧橋橋兒，橋兒也喊你滿哥。你兩算一輩的，那滿崽兒你不該喊我聲九哥嗎？”

袁滿：“？”

是這麼算的嗎？而且為什麼覺得這段話有些似曾相識。

“噗嗤——”顧橋忍不住笑出聲，這調調，一聽就知道他家九哥在驢人。也不知道九哥什麼毛病，老是愛逗他滿哥。

“滿崽兒，縣志寫完了嗎？老袁讓你中午下值了回家一趟。”

亭子外忽然傳來了蔣春的喊聲，亭子裡的幾人都探出頭去。

蔣春正打着傘走在廊橋上。

“師父。”袁滿上前一步迎過去。

“大人也在。”蔣春進了亭子才發現孟九安也在，瞬間挺直身子肅起臉，下意識的行了個禮。

嗯，和袁滿一樣，立馬一本正經了呢。

孟九安摸摸下巴，這兩師徒在小表情上還真像啊。

“春爺坐吧，不用行禮。”

“是，大人。”蔣春規矩地行完禮才坐下。

“滿崽兒家裡有事？”

蔣春回道：“是有件事。樟樹街琳琅商行吳當家的阿妹去了。老袁想讓滿崽兒回去替他跑一趟送點喪儀，他活多走不開。”

“我剛巡街正好碰到了老袁，就順便過來帶句話。”

“吳家阿姐沒了？”袁滿一愣。

“琳琅商行？”顧橋豎起八卦的耳朵，“滿哥這是你家親戚嗎？”

袁滿搖搖頭，解釋了一下道：“不是親戚，是家裡生意上的常客。琳琅商行是家跑長短途的商隊組建的商行。媛媛的肉幹兒做的好吃又頂餓，這些年商行的東家一直和我家訂。”

“哦。”顧橋點點頭，“他家的妹子突然沒了？”

“也不算突然。吳家二娘身子一直很不好，體弱多病。常年湯藥不斷，拖着病體也沒成親，一直住在家裡。”

“最近這陣子不是倒春寒嗎，很多人都病了。吳家二娘也染上了，她體弱，病得格外重。據說是今早叫了半天人沒應，進屋才發現去了。”

蔣春說了下自己知道的情況，遺憾道：“白發人送黑發人，聽說他家老夫人都哭暈了。”

“那好慘啊。”顧橋評論道。

“可不是嘛。滿崽兒等下下值了就回去跑一趟吧，老袁說在鋪子裡等你。”

袁滿點點頭，向孟九安告假：“大人，下午屬下可能會稍晚一些回來。”

孟九安輕笑：“去吧，路上慢點走，下雨天别亂蹿屋頂。”

“好。”袁滿乖乖應聲，撐起傘準備出發，想起自己煮好的那鍋子藥不忘轉身對着蔣春道：“師父，桌上那鍋子煮好的藥是給你的緩和腿疼的，你記得趁熱喝呀。”

“好好，我這就喝。”蔣春欣慰，他徒弟就是乖巧又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