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縣,翠竹鎮。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三面環山一面開口,若是換成戰道便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翠竹鎮坐落在茫茫竹海之間,清幽雅緻,三面的山上都是郁郁蔥蔥的翠竹,也是因此得名。
坐落在半山腰的劉家老宅。
斷壁殘垣,雜草叢生的荒宅門口,突兀地擺了一張八仙桌,上頭堆着一摞東西,蓋着紅布看不清模樣。
一個小銅爐,三柱清香置于桌上。
線香快要燃盡,隻剩一個尾巴,青煙袅袅上升。
清早上山挖筍的過路人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這是有人在給劉家祭祀?
仔細想想,昨日正是這劉家滅門的忌日。
說來劉家也真是慘,那麼大一家子人,就勉強逃出來幾個仆人。
劉掌櫃在世的時候對鄉裡鄉親照顧頗多,讓鄉裡人去他家林子裡挖筍不說,還請人去他家幫工。劉夫人也時常給廟裡添香油錢施粥助人。幾個公子小姐也都是良善有禮。
這般好的一家子落得那個下場,哎……
過路人想起下場凄涼的劉家人不免唏噓不已。
山風吹過,掀起那紅色布片。
鎮子南邊的林家。
山間日頭起的晚,天色漸明,陽光未現,此刻院子裡還飄着朦胧霧氣。
卯時未到,有婢女進入院子打掃。
一眼便看到正堂外的院子裡蓋着一大片的白布,橫貫了半個院子,濃重的血腥味熏得人作嘔。
婢女疑惑着是誰一大早放些腌臜東西在院裡,若是被家裡的老爺夫人知道她怕逃不過一頓訓斥。
趁着現在還沒什麼人,得趕緊處理了才是。
一拉開,尖叫聲穿透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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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鎮在平川縣最西面,距離縣城幾十裡路。上午接到報案,捕快便以最快的速度往翠竹鎮趕。饒是如此,到達的時候日頭都已經偏西了。
“大人,到了。”馬車外頭傳來蔣春的聲音。
孟九安看着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惡趣味地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戳醒。
“呼。”睡得都快流哈喇子的顧橋猛地被一口氣憋醒,睜眼就看到孟九安堪堪收回去的手往另一邊的袁滿探去。
感覺到有人捏自己的臉,袁滿不舒服地動了動腮幫子,擡手就往自己臉上摸,抓住一隻略顯冰涼的手,一下就驚醒了。
入目是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
“大人。”看着自己緊挨着孟九安的胳膊,袁滿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孟九安忍不住又戳了戳對方軟乎乎的腮幫子:“我們小袁捕快這小臉皮子怎麼這麼薄,動不動就臉紅啊。”
顧橋打了個哈欠,簡直沒眼看。
有些人吧,就是喜歡作弄人,幼稚~
他滿哥臉皮也是真真薄,都這麼久了還架不住九哥的逗弄。
顧橋暗自搖頭,故作成熟的率先掀開了馬車門簾,擡眼就看到挂滿白綢子白燈籠的門台。
期期艾艾、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中,聽得讓人好不傷心。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縣衙來人了。”
敞開的大門裡頭呼啦啦湧出一大群人。
領頭的男子跑得飛快。身着素服,頭發有些散亂,面上無肉精瘦煞白,嘴唇起皮,一雙吊梢眼透着血紅。
“官差呢?”
“官差呢?”
開口是嘶啞幹涸的破銅鑼嗓子。
剛踏出馬車的顧橋給男人吓了一跳,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車轅上。大白天的,大變活鬼嗎?
“怎麼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了顧橋的腦袋上。
“沒事。”顧橋迅速跳下馬車,扶了後頭鑽出來的孟九安一把。
袁滿最後下車,還得到一記顧橋的攙扶。
本來因為袁滿的腿還沒好利索是不讓他跟着來的,不過接到報案的時候剛好一衙門負責查案的人整整齊齊的全在,一聽死了不少人,一個兩個就都想來。獨獨要被落下的小袁捕快不樂意了,一陣軟磨硬泡幹脆大家一起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