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道理這種事也不需要孟九安這個縣令親自上門,但最近的雜務基本都處理完了,孟大人天天窩在衙門裡也膩了,也想出門轉轉。
于是最後便隻留了孫文輔在衙門那邊鎮守,左右離得也不算太遠。
另一輛馬車上的衙役們也跟着下了車,此刻在門口等候。
依舊一身紅衣的東方懷鶴雙手環抱,斜靠在一匹同樣紅棕色的健壯駿馬身上,姿态慵懶,模樣驚豔,好看的像一幅畫似的。
蔣春大馬金刀跨步站立,一手扶着腰後的長刀,朗聲道:“平川縣衙捕頭蔣春,接到報案,前來巡查。”
“官爺,你們可算來了。”那男子說着就撲了過來。
蔣春讓了一下。
身後的顧橋給撲了個正着,一股子酸臭的酒味撲鼻而來。
顧橋還沒說什麼呢,抱着他的男子就猛地一把推開了他。還不可思議地上下掃了幾眼說:“你們縣衙辦案怎麼還帶小孩,把百姓的鳴冤這般不當回事情嗎?我們每年交這麼多稅都拿去喂狗了?”
顧橋給推得連連,撞到了後頭孟九安的懷裡。
孟九安輕輕攬住顧橋的身子,斜眼看向那男子,眸色晦暗深沉:“那你覺得縣衙辦案該如何行事?”
男子昂着脖子,大言不慚道:“自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行事迅速、威嚴公正。可不似這般不把百姓疾苦放在眼裡,閑雜人等帶着小孩扮家家酒。”
捧得還挺高!
袁滿站在馬車邊上,此刻出言反諷:“我家大人舟車勞頓親自前來查案,連午飯都是在路上草草了事。怎地,還不夠把百姓疾苦放在第一位嗎?莫不是要打塊牌子舉在頭上才算是把百姓放在心上。”
呦!貓崽子亮爪子了。
孟九安捏了捏顧橋的耳朵。
顧橋不明所以,抓住那隻作亂的手,你捏我幹嘛?
男子上下打量着穿着便服的孟九安,愣是沒從身材碩長懶裡懶氣的人身上看出一分高位者的氣勢。頓時扯了個假笑:“大人?哪裡來的大人?别不是冒充的吧!”
“還有那人,也是你們衙門裡頭的?”男人一指東方懷鶴,“長成這般模樣,用得着和你們這幫粗莽之人一起當差。該不會是……”
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東方懷鶴一個充滿冷意的眼刀子扼住了喉嚨,美人一笑,殺氣叢生。
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話。
顧橋人往後仰,小小聲的和袁滿咬耳朵:“這人是得失心瘋了嗎?”怎麼上來就巴巴一頓,胡言亂語的。
身上還酸了吧唧一股子酒臭味,喝多了啊?
袁滿鼻子那麼靈,離得又近,自然也聞到了那股子臭烘烘的酒臭味,聞着是沒少喝啊。
孟九安見貓崽子都在抽鼻子了,不動聲色地把人往身後一塞,給擋擋味吧。
男子被東方懷鶴盯得隻覺得自己手指頭都透着刺骨的寒霜,咽了咽口水,不敢得罪。
轉頭又去針對孟九安,對着蔣春道:“這位官爺,此人冒充朝廷命官,你們就這樣充耳不聞?你們辦差就這般帶着無關緊要的人一起随意浏覽參觀,如此藐視王法蔑視百姓?”
被問到的蔣春給了個看二傻子的眼神。這叫什麼?有眼不識泰山?
男子被蔣春的眼神一刺激,頓時激動得口水四濺:“你這是什麼态度?我定要到縣衙去找縣令大人狀告于你。玩忽職守,以權謀私,私帶家屬參觀兇案現場。”
“姐夫!姐夫!”大門内匆匆跑來一人,一把拉住叫嚣的男子,沖着幾人行了颔首禮,“小人林司瑾見過諸位大人。”
“這是我姐夫劉承輝。家中突逢變故,姐夫受了刺激,若是有沖撞之處,小人在此代姐夫給諸位賠個不是。還望諸位大人見諒!”
在場的衙門衆人門兒清,這劉承輝受不受刺激不清楚,但酒看着是沒少喝,滿嘴胡話呢!
“這便是我家縣令大人。您請随意。”蔣春朝着孟九安抱了抱拳,“大人,屬下先帶人進去。天色不早了,莫要在這裡和閑雜人等浪費時間。”
蔣春也是個嘴毒的,說着大手一揮,就要帶人往大門走去
孟九安開口道:“不是說劉家荒宅那邊也有情況,你先帶人去那邊看看。”
“是,大人。”蔣春得了指示,點了幾人,又讓那報案人帶路,就往劉家荒宅那邊而去。
劉承輝被人撇在一邊,這會兒直勾勾地看着孟九安,似乎突然清醒了一般,一撩袍子跪倒在地:“小人一夜痛失嶽家妻兒,急火攻心,真真是失心瘋了。言語多有得罪,還請大人大人大量,莫要與小人計較。”
嘴皮子這不是溜得很,思路也很清晰呢。
孟九安薄唇微啟,涼涼一句:“本官若是不諒解,那不是成了不解百姓疾苦的昏官了。”
劉承輝面上一僵。
林司瑾蒼白的臉色更是一變。
案子還沒查,倒是先把官差得罪了個遍。
孟九安冷淡地掃了眼臉色變換莫名的林家人,得了,懶得怼了。
“本官遠道而來可不是為了計較這些細碎瑣事的。查案要緊,早日抓到兇手也好讓死者早日入土為安。”
兩人連連道是,恭恭敬敬地俯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