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晦跟路過的兩人打招呼，眉眼微彎：“季姐，李哥，早上好。”

季槿舒聽到聲音一擡頭，看見手上捧着一堆卷宗的林晦，下意識伸手卻接。

“林晦？你又帶卷宗呢？分點來，堆那麼高不擋眼啊，送哪兒？姐幫你！”

林晦閃身躲過季槿舒直接伸來的手，沖着兩人點頭，如履平地般一步跨過三台階梯，逆光捧着卷宗看着兩人。

林晦笑眯眯沖季槿舒說：“姐，你别沾手了，我馬上到了，回個辦公室的事兒，今天外勤活兒挺松散的，你跟李哥繼續聊案情，走了哈~”

季槿舒嘴角微抽，這小子是算準了她不能再跑上去分點，瞅了眼旁邊的李澤昂，不情願地點頭。

等到林晦轉身離開，季槿舒才一拐子搗向身側不伸手也不說話隻是笑的李澤昂：“哎！李澤昂，你怎麼都不幫忙的，連意思都不意思一下。”

李澤昂閃身躲過，無奈聳肩，語氣和緩，意有所指地說：“你就是太積極，沒看出人都不想讓你幫忙嗎？......哎哎哎，我可是就事論事，把咱張局迎新傳統會的發言印到腦子裡的新人，小林可是這批新兵蛋子的獨一份兒，好久沒見了，還挺懷念，上一個這種誰叫幫忙就二話不說的人誰來着，哎，熱情美麗大方的您，行了不？你這好動手的習慣真得改改，你對象受不受得了咱管不着，你别再把咱新來的小姑娘家家也教成你這樣。”

“他敢報警？情指接完電話，判警說不定又得落回我手裡。”季槿舒翻了個白眼，半開玩笑半回：“冷血就冷血，淨扯這文绉绉的話。”

李澤昂笑笑沒反駁，好脾氣心底分析會兒，不過，他倒是覺得林晦跟季槿舒的熱心還真就是......怎麼說來着，不太一樣，季槿舒的熱心腸有度，簡而言之就是分人，看得順眼就多幫幫，不順眼的也會找借口推，林晦就熱心得跟個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笑容更是跟不要錢似的，到處灑，這說法是不是有點兒太籠統，他再想想，熱情，燦爛，但是感覺沒什麼暖意，亮但是不暖，到底像什麼呢？

......冰箱裡的燈管，對嘛，人一開冰箱門就連亮，不開就先暗着，這個比喻才對，不過現在蓋棺定論為時尚早，說不得就是單純不習慣，磨合期一過還沒過呢，他想這麼多幹什麼？

林晦微微屈腿，手肘順勢往下壓，腳一抵輕輕踢開辦公室門，抱着卷宗先回自己的位置上，餘光掃到到還在埋頭工作的時潇，頂着牆上鐘表時針明晃晃的指在十和十一之間位置，剛想說什麼。

時潇倒搶先一步開口：“早上好，林晦，楊瞐你聯絡的怎麼樣？”

林晦笑容一僵，撇開眼，把從其他科室替别人帶給時潇的卷宗遞過去，說：“......要是直接提局裡，他真夠嗆輕易開口，畢竟......,但是要是私底下降低他戒心，戲還得演一會兒，你不是也找人盯着了，他這個人就是有點神出鬼沒。”

“好，有消息告訴我。”就算聽出林晦的抵觸，時潇也隻當沒聽到，嗓音冷淡，“謝謝，下次讓他們自己送。”

林晦沒答應也沒拒絕，輕聲說：“領導，白月梅那邊怎麼辦？”

......方天理去世後，方譽恒見天問他媽媽的事兒，而且——

時潇眯着眼偏頭看向窗外的柏樹，不輕不重地開口：“已經讓人盯着了，沒新情況。”

林晦略一點頭，沒往下問：“那就行。”

林晦心知肚明他今兒一整天跟往常真什麼區别，對所有人的要求都來者不拒的這點也沒改，隻不過——

啪。

時潇放下手中的報告，聽着門開的聲音循聲看去，林晦正笑眯眯從閃開的門縫裡接資料。

等小陳放下資料離開，時潇瞧了眼牆上到午休時間的時鐘，實在忍不住，對林晦道：“你今天沒事吧？”

時潇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好像有歧義，斟酌了下語氣，又補充着說：“你要是不舒服就下班，如果想請假直說。”

林晦瞳孔一縮，笑意微斂，壓抑住呼吸，不動聲色問：“怎麼了？時隊，我今天工作很認真啊。”

時潇蹙起眉頭，一點餘地不留，直截了當：“我沒說你工作不認真，我是說你不正常。”

林晦偏頭看向時潇，微抿的唇角緩緩勾起，和煦的陽光灑在林晦半邊臉上，面容被蒙上了層陰影，神色晦暗不明，含糊道：“我沒有啊。”

“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用笑。”

時潇低頭整理好衣服上壓出來的褶皺，皙白的脖頸低垂時可以看到隐約的血管，說完不等林晦回答，徑直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瞧樣子桌子都收拾好了，沒打算回來的樣子，倒是難得提前下班。

林晦輕笑出聲，濃密的睫羽垂下，掩去眼中的波瀾。

看來倒是我拿喬了。

林晦歎口氣，暫時放下了心頭蒙受的即将再見到楊瞐的陰影。

沒過半分鐘，忘記拿杯子皺眉的時潇重返辦公室，眯着眼瞧向恢複正常的林晦沒再多說什麼，睨了眼玻璃窗外陰沉的天色，從抽屜裡拿出日日備着的雨傘轉身就走。

盛夏過半，難得下了場不大不小的雨，散了暑氣，翠綠的樹葉墜着幾顆要落不落晶瑩的水珠，厚重的雲層層集聚，早就升起的明月避無可避地被團團圍住。

林晦專注盯着屏幕，眉間舒展，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一點沒深夜騷擾人的自覺。

【林晦：領導，睡了沒】

隻過了幾秒，林晦收到時潇的回複。

【時潇：有事嗎？】

看着句尾規規矩矩的符号，林晦嘴角微勾。

【林晦：沒事，就想問問你今天怎麼知道我情緒不對】

正咬着吸管喝奶的時潇瞧見對話框裡林晦的消息，眉頭微皺，一頭濕發發梢還在滴着水，毛巾在頭頂随意擦拭的手一頓，語意不明地回了句。

【時潇：很明顯】

【時潇：不用分辨】

林晦怎麼也沒想到時潇竟然是這個回答，墨黑的劍眉斜飛入鬓，眸間掩不住的笑意流轉。

【林晦：我已經聯系好楊瞐，等他定好見面時間，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