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歡為官清廉,往日當值,接他的隻有家中仆從,去一家臨街小館喝一碗老酒,吃一碗雜碎面,就對付了晚上。休沐之時,更是閉門謝客,幾乎沒什麼來往的朋友。
小夥子一愣,路倒是認得,隻是不怎麼熟悉。他不敢多問,駕車出發。
公主府的大門外,一向有丹領的一支隊伍護衛,丹領名義上歸屬控鶴,見到葉清歡,自然有個人認得他,幾步上前,執禮道:“見過葉都統,職責在身,不好全禮,還請都統恕罪。”
“無妨。”葉清歡跳下馬車,深吸口氣,道:“本官來此,宣皇上口谕。六殿下可在?”
“在。”
“速去通傳。”
丹領衛不敢耽誤,抱拳之後,請葉清歡入府,自己匆忙跑入禀報。
穆陽才從郡主府回來沒多久,聽說是葉清歡傳口谕,一面着人請他去往外書房,一面更衣趕過去。
她尚不曉得今日為她的婚事,太子和皇帝吵吵了兩句。滿心疑惑着趕過去,隻見葉清歡坐在上座,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彼此見了禮,葉清歡也沒拿捏架子,道:“六殿下,皇上口谕——‘告訴六娘,太子聒噪,朕也不想為此煩心,她自己的婚事,今後想好了,自己來求婚旨,朕是決計不肯再費心思了。’”
穆陽怔了又怔,連領旨的禮節都忘懷了,過了半晌,才道:“父皇真這麼說?”
“是,一字不落。”葉清歡心中莞爾,笑道:“臣的事辦完了,時日不早,告退。”
“勞煩葉都統,穆陽明日會入宮謝父皇恩旨。葉都統為本宮的事,大抵晚飯都顧不上,帶些吃食再走不遲。”穆陽一擡頭,吩咐守在書房外的家令楊繁,又與葉清歡道:“葉都統千萬不要客氣了。”
“如此,多謝公主。”葉清歡目送穆陽離開,就在此等了片刻,楊繁帶了兩個内官,各自提着食盒捧着酒壺過來,彼此說了些客套話,親自送了葉清歡離府。
穆陽回到寝殿,心内歡喜,仿佛要炸開一般。自打從宣城回來,她就想好了,自己的婚事絕不能草率。她并不曉得皇帝為何會說“太子聒噪”,但不管怎麼樣,今後這件事,也算握在了自己手中。
哪怕并不能像趙誠璋一般,連賜婚都不必走,也是極好的。
她滿心歡喜,自己踱步,半晌後吩咐清沐研墨,待濃濃一硯備好,又攆出去了,自己執筆寫信。
自己的身份不能說破,但筆下的字,卻是字字歡喜,幾乎連在了一起。
翌日,信被套了兩套信封,送去了太子府上,蓋了太子東宮春柳營的火漆,走驿站送往宣城内的州府官衙,再由官衙拆去外封,送到彩鸾峰上。
隻是送去,就得十餘日,哪怕當日就有回信,來回也須一月時光。
穆陽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不曉得今夏山中是什麼景況?那個孩子過得可好?宣城府的人會不會因着自己離開,就漸漸怠慢了,不肯暗中照拂。
因着這一番思量,早膳她都沒什麼胃口,梳妝一番,就匆匆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