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還有别的東西。
黎忻皺了下眉,卻沒有收手。
越來越多的觸絲試探着向前,直到其中一根觸絲率先碰到阻礙。
阻攔它的東西是一個柔軟的軀體。
不知道它究竟何時被放在那裡,□□居然還帶着細膩的彈性,表皮黏膩,讓人不由的想到一些不可言說的油脂。
影線繼續向前。
随之而來的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黎忻的臉色終于變了。
幕布的另一面,就像一個大型的殘次品堆積處。
層層疊疊的軀塊壘在一起,堆放雜亂,明顯并不被用心對待。
不過想來也是,随時都在補充的殘次品而已,用完後被随意丢棄,連修複都顯得多餘。
就在這時,依舊蔓延的影線觸碰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堅硬物體。
黎忻下意識睜眼,那擺放在舞台中央的立體物件,已經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是……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道消失已久的細微聲響再次傳來。
這次,影線找到了“它”的位置。
他的目光落在某處,像是要透過密不透風的厚重幕布看到盡頭。
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黎忻不準備再繼續浪費時間。
一直保持半流體狀态貼近地面蔓延的影線在此刻猝然暴漲!
細密的絲線随着意念在空中交織繃緊,另一端則透過中心接縫來到了黎忻手中。
沒有絲毫停留的一把扯動,整片幕簾随着黎忻揮手的動作“啪”的一聲朝兩邊猛然散去。
失去阻攔物,被血污,油脂和屍身鋪滿的高台,就這麼展露在兩人面前。
這些明明已經失去活性的身體軟綿綿的交叉混在一團,而被木頭銜接的關節卻又在詭異的顫抖着:
咔嚓……咔嚓……
失去阻隔,詭異的咔嚓聲在空曠大廳内無限放大,聲音撞上天花又帶起虛幻的回聲。
逐漸的重疊的聲響像是要永不停歇。
亡者的軀體在副本影響下永遠停留在死亡那刻,帶着殘餘活性的身體被永恒定格,這些摩擦碰撞的聲響像是被囚禁了的靈魂們,在這深沉的夜晚發出的唯一掙紮。
可又不隻是掙紮,它們企圖将來人永遠留下,就像……徘徊在森林中的伥鬼。
咔嚓……咔嚓……
重疊回響的聲音越來越多了,讓人想起高塔的古鐘。
黎忻就這麼站在原地冷眼注視着前方不斷抽動的軀體。
他似乎一點也沒有被這些企圖将他們包圍的聲音影響,一直看向某處的眼底清醒的可怕。
忽然間,黎忻莫名笑起來:
“怎麼,想拖我一起下地獄?”
他像是察覺到了有趣的事,耳墜随着他歪頭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沒有驚慌,沒有恐懼,男人甚至上前一步,漂亮的瞳孔帶着不加掩飾的挑釁:
“要來試試看麼?”
他笑着詢問:“看看做不做得到。”
抖動聲變得更強烈了,黎忻甚至能聽到其中夾雜着的無盡怒火。
不過……這怒火可不該屬于連思維都沒剩下的怪物。
冷笑一聲,影線直接收攏,朝角落的陰影刺去。
同一時間,又有數道細密的影線交織成籠,呼吸間便封鎖了所有退路。
這一下,黎忻根本沒有留手的意思。
一旦被刺中,不死也會失去絕大部分戰鬥力。
然而就是這不可能失手的一擊卻在擊中目标的那刻,被對方死死攔在眼前。
黑暗中出現了一雙血紅的瞳孔,不由讓人想起森林裡嗜血的猛獸。
他的力氣極大,硬生生止住了影線前進的步伐。
感受到阻礙,黎忻與那雙寫滿恨意的眼睛遙遙對視。但他卻依然沒有收手的意思,另一根影線瞬間交織,直接在黑夜的遮掩下很抽過去。
雙面夾擊,這次對方沒能避開。
巨大的沖擊力将那人直接砸進牆裡,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待濃煙散去,黎忻上前一步,漠然注視着陰影中寫滿不甘的猩紅眼睛,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晚上好啊,瘋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