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了一天,盧竹久看到眼前的圖紋,不論如何都很激動。
今日收盤——
微跌。
柳青骊非要和盧竹久再自己算一下,這個位置要比她清倉時小幅回調。
沒等盧竹久細想他話裡的意思,一旁阮葵扇幽幽地念叨:“追漲殺跌。”
“古話有雲,置于絕地而後生,”盧竹久倒是樂觀,“以後我還能賣得更差嗎?這是我虧得最慘的一次了。而從此往後……”
她賣了下關子:“我的業績隻會越來越好!……也不知有沒有桂花酒,這時候應當慶祝。”
“沒酒。”柳青骊答道。
“不喝。”阮葵扇拒絕得幹脆利落,“我七年未進交易堂,這次生疏了,何談慶祝,當是抱歉才是。”
“那你下次賺回來可好?”盧竹久望天,“我之後還要建倉嘛。”
“我來!”柳青骊自告奮勇。
聽到熱情的應答,盧竹久很樂意,但是她卻謹記着“阿竹之志”。
她看向柳青骊,又看向阮葵扇。
阮葵扇突然眼神閃躲起來:“你之前答應他要成交第一筆單子吧?”
“哎呀,忘了。”盧竹久突然不好意思,“以後還長着呢。隻是我和阮葵扇是故交,是吧?不要說話,我怕你否認。她在我心裡更重要。”
“七年了,”阮葵扇深吸一口氣,“你找到新人幫你執行交易,我也能接受。我還擔心這些年你怎麼過來的呢。當年……”
阮葵扇那一日遠望大盤時,見到盧竹久和柳青骊,不由得想到和盧竹久初遇的那一天。
盧竹久彼時在行研堂,根本沒有研究思路,帶她的師父又嫌她年紀小,讓她先去多讀一點書。
她的确去了藏書閣苦讀,可讀了再多書,也聽不懂師父口裡說的大盤。
所以有一天夜裡,她和阮葵扇便跑到大盤前,盯着巨石闆看來看去。
大盤的石刻可真神奇,而石闆側面如刀鋒利,後面的櫃子有如天成。
盧竹久那是舉着本冊,在石闆上劃過,偏要試試看輕輕一下能劃破幾張紙。
劃破了幾張紙呢?
阮葵扇記不真切,她隻對盧竹久一次又一次撕下紙後叫她扯着另一邊有印象。
上次和柳青骊一起來的盧竹久,比之前穩重一點,但還是一如往日對大盤好奇。
七年了,阮葵扇每日早晚去大盤打掃,那是頭一次見盧竹久。
她特意退到角落的陰影裡,輕輕放下小桶,腳步細碎地挪動,雙手攥着裙擺,整個人縮成一片……明明幻想過和盧竹久在此搭讪,但見她如今的模樣,阮葵扇眼睛盯着她,身體卻不斷後退。
她的心不肯向前一步。
這些年來,盧竹久若非不得不外出尋覓靈泉,她不是縮在自己的房間,就是埋頭于藏書閣内。
她也很少和别人談話。
阮葵扇這些年的日子,和灑掃時撣下的灰一樣灰撲撲的,雖然糟糕,但她卻更擔心盧竹久,因為她感覺盧竹久身上沾滿了泥土。
可在夕陽之下的大盤前,盧竹久煥然一新,閃着光一般站在那裡。
阮葵扇特地去打聽過,那一天柳青骊的法術功課沒找到搭檔,盧竹久便去幫他。
就像是當年落單的阮葵扇,等來了盧竹久一樣。
盧竹久已經能從陰冷的藏書閣裡走出來,阮葵扇便也下定決心,放下七年前的約定。
她們當時約定的真的是找到嶙金石消失不見的原因嗎?
阮葵扇如今有些懷疑了。
她總覺得她們約定的是擺脫當時無能力為的處境。
盧竹久那時在行研堂一頭霧水,阮葵扇在交易堂任人擺布……若沒有那塊嶙金石,阮葵扇豈止是會配合對敲哄擡價格。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既然盧竹久能從過去走出,阮葵扇亦可。
隻不過聽到“她在我心裡更重要”,阮葵扇心田湧上一股暖流。
但是終究還得和過去劃清界限。
阮葵扇有些愧疚:“我白天還和你打包票,承諾了那麼多,結果成交的都是底價……建倉的話,交給柳青骊吧。”
柳青骊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為阮葵扇沉默那麼久,醞釀出來的是怎麼搶回單子。
“好,我兌現承諾,完成柳青骊的第一筆單子。不過,你們……誰幫我分析買哪隻靈泉呀?”盧竹久左看看右看看,“靈泉基金經理不會什麼事都一個人幹吧?”
“你自己看行研堂的信報嘛。”阮葵扇緩緩擡頭,注視着盧竹久,“何況你在行研堂待過,一個人也可以。”
信報?
什麼信報?
盧竹久一臉茫然。
柳青骊比劃了一下。
盧竹久明白他在指折子。
“每天早上放你房門口的那個,”柳青骊嘟着嘴,“你最近投靈泉,完全不看嗎?”
豈止是不看,盧竹久從未在靈泉宗見過。
她問:“什麼顔色的?”
“青色的折子。”柳青骊補充道。
盧竹久皺眉。
阮葵扇反應過來:“你是靠着藏書閣的古籍來搜尋潛在靈泉吧。”
那都是騙人的鬼話。
久兒找的潛在靈泉是她自己搭起來坑害朱櫻的。
但日日待在藏書閣,久兒究竟看了什麼……眼下的盧竹久細想起來,也不像是在研究投資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