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朗這是專門來關心自己的呀。
盧竹久眼睛一亮。
但轉瞬她的心思就變了:“你都不睡,催我休息?我這些日子常常出來逛,我看大家都十分刻苦,我也要發奮起來,不能懈怠。我不要回去,把那幾卷書看完再說。”
“小師妹,你起早貪黑圖什麼呀,”易朗好心勸道,“靈泉宗的人看你這麼勤奮,在宗主閉關的時候都如此,他們才是被你吓得不敢松懈一時。”
“不要叫我小師妹。”
“好,阿久。”易朗念完這兩字,總覺得陌生又熟悉。
盧竹久被宗主從外面帶回來時才八歲。問其父母,說是從小就是孤兒,跟着其他野孩子四處乞讨。那會盯上了城裡的富商,夜裡潛入對方的鋪子裡,藏品最多的當鋪的倉庫,一行人被抓個正着。
隻有兩個人逃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盧竹久。
靈泉宗宗主救下她,一念她可憐,二因她小小年紀行事成熟。
盧竹久正是她的本名,靈泉宗宗主派人查過,完全找不到盧氏一家的過去。
但小姑娘口口聲聲,靈泉宗的人也不能當她撒謊。
宗主夫人走得早,宗主至今也無子嗣。宗主便晚來得子一般寵着她。
靈泉宗弟子也把盧竹久當小妹妹,但是盧竹久卻非要讓大家叫她“阿竹”,和當時那群野孩子對她的稱呼一樣。
或許是新鮮,盧竹久起初很享受大家對她的關照。
但之後她卻不願意讓别人把她當小孩子看,于是小小年紀便進了行研堂學藝。
之所以回想起那段時光,易朗以為他自己不會再聽到那句“不要叫我小師妹”。
音色一如當年。
當年,是指她改叫“久兒”那一年。
易朗是最早,甚至是靈泉宗唯一一個察覺到盧竹久變化的人。
靈泉宗的日子了無生趣,易朗察覺到盧竹久不對勁,便想逗逗她。
但那個新的盧竹久,有着和阿竹一樣的孤傲的勁兒,但卻遇到危險就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
易朗想幫她,最後也隻能拉幾個給分紅的靈泉讓她去投。
久兒,說她自己有一番計劃,能讓盧竹久恢複原樣,也能讓她從此解脫……隻不過缺修為。
……隻不過要熟悉盧家集的散修。
……隻不過需要在山裡搭建一個假靈泉。
……隻不過要找到那個奇怪的散修去假靈泉。
沒一樣是她自己能獨立完成的。
截止上次,易朗一直在幫她。
盧竹久的大計成功了嗎?
她雖然沒有否認。
但易朗看着眼前的盧竹久,語氣再像,也知道她不是當年的“阿竹”。
他是真心來勸盧竹久早點回去睡:“阿久,外面的人托我帶話,你一直醒着,喝酒都不香了。”
盧竹久聽了一愣。
怎麼還會學起盧家集散修的話了?
“我不持隔夜倉,他們喝醉睡一天也無妨。”盧竹久辯駁道。
易朗來了精神。
本來擔心外面的人嘲笑她追漲殺跌,她會在無人的角落哭泣,沒想到今日卻格外堅強。
“靈泉宗反指殿下,”易朗突然一行禮,“願殿下早早安歇,一夜好眠。”
盧竹久一下子被逗樂了,她回道:“睡不着。”
“真為那話難過?”易朗關心道。
盧竹久卻不知他在提哪一茬話:“我是惦記交易堂為我鞍前馬後,可我卻想不出一個值得他們除出淨化鹽的點子而難寐。我想找找有什麼輕易得手的淨化鹽……你看那一摞,我看了連一半都不到。”
“書本上能找到什麼?”易朗可算明白她真無睡意,也不憂心,隻是有一些吹不散的小煩惱鎖在眉頭。他找個地方和盧竹久坐下。
“我還擔心你哭鼻子呢。”易朗松了口氣,“外面的人在傳獻祭你給古國兇獸,靈泉就能好起來,叫你‘靈泉宗最強反指’,你要難受沒必要憋在心裡。”
“這話不是你帶來的?”盧竹久擡眼看他,“你一回來,連守衛都知道了。”
“我做錯何事,又失了你的信任?”易朗身子向後仰,“我人都沒在靈泉宗……該不會是朱櫻說我壞話了吧?”
“沒有。”盧竹久否決得飛快,“我相信你。你是我在整個靈泉宗唯有三個值得相信的人。隻不過……”
“曾青來了就去找朱櫻……”易朗話說一半,緊緊盯着她臉上的神情,“朱櫻找他要嶙金石,曾青心裡不肯給但是又不敢拒絕,拖了幾天今日才來赴約,但你也知道曾青沒給,朱櫻惱羞成怒,逢人抱怨。”
“朱櫻從哪兒知道外面人怎麼說?”
“曾青可是有問必答,我可看不住啊。”易朗默默低下頭,“但上次那事,你讓曾青失望了。”
盧竹久本不在乎。
但她突然意識到失去的是觸手可及的淨化鹽。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把淨化鹽分給你們這事?”
易朗搖搖頭。
“那是什麼?”盧竹久嘀嘀咕咕,“當時被酒肆裡的姐姐氣壞了,之前的事仿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