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換成功後,醫護們才突然破門而入。
洛無極被兩個強壯的保安架起胳膊,她冷眼看着任往流對其他人抱歉道:“才想起是我借出去了鑰匙,真不好意思。”
“呵。”洛無極被她拙劣的演技氣笑了,怒視着她。
而走廊裡的病房門開了不少,好奇探究的目光紛紛掃視過來,議論的嗡嗡聲四起——
在最盡頭的洗手間門口,楊芸傻傻端着剛洗好的衣服,一臉雲裡霧裡地出來,看清了情況就扔下盆,慌忙跑來尖聲道:“你們搞什麼,我女兒不是好好的嗎?”
洛無極低低地垂下頭,避開她的視線。
幾個醫護拉住楊芸,撫慰道:“沒事沒事,家屬你冷靜一下。”
“不要說沒事!怎麼沒事了!”楊芸好像有無窮的力氣,推搡開身強力壯的醫生,對保安怒目而視。
任往流上前解釋:“病情有變化,她需要及時檢查,這對你女兒有好處。”
聽到有好處這幾個字,楊芸糾結着眉頭半信半疑,片刻後,還是狠了心讓開路。
她拉着保安架住洛無極的胳膊心疼說:“輕點啊!”
楊芸堅持給洛無極整理好衣領,不厭其煩叮囑着:“洛洛,聽醫生的話,咱們早好早回家啊!”
她的眼睛牢牢鎖定洛無極,裡面盛放了太多情緒,憤怒、不甘、心疼和愛,這些情緒以一種近乎病态的偏執散發出來,渴切地盯着她。
洛無極閉上眼,任保安拖着她走。
任往流再度上前攔住楊芸,謝過她的配合,帶着他們浩蕩離去。
值班護士一臉捅了天大簍子的表情,跟随上去難以置信說:“這麼大的事,就一個簡單的病情有變化?”
任往流揉了揉眉心,對值班護士解釋道:“患者出現嚴重的被害妄想症,幻聽幻視導緻她認知扭曲,沉迷不存在的世界。”
“她的病情經過重新診斷,有精神分裂的可能。”
“所以,患者的狂躁行為是一種自我保護。”
任往流歉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說:“沒必要鬧大,把眼淚擦擦。”
值班護士被她的穩重折服,心想不愧是任主任。她想多聽聽任主任對她溫溫柔柔地說話,于是紅着眼睛,依賴地問:“我可以找你心理咨詢嗎?”
任往流擡了擡鏡框,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就職精神科,不是心理咨詢室。不過我可以給你開點藥。”
“不用了!”值班護士尬笑着連連擺手。
一番折騰後,洛無極再次被束縛帶綁住,還被關在了特别觀察室裡。
那些醫護們看她的表情已經不是關懷患者,而是時刻的提防,好像看得不再是一個病人,而是一個非人類。
他們的視線聚焦她的臉,這種被異化的感覺讓洛無極很不适。
她有些失控道:“我沒病!酒精?倒掉了啊,我賠就是了。打火機?根本沒有啊!空瓶子?哦這個……”不妙,她卡住了。
不過洛無極想起了當時互換時——
時間緊迫,她就當着妙法心的面互換,雖然對方異于常人,但還是有些忐忑,誰料妙法心鼓起了掌:“好厲害!”
洛無極還沒來得及編理由,妙法心就誇道:“就像用葉綠素把水變成氧氣一樣厲害!”
好自然的腦回路,想到這裡,洛無極慢慢平靜下來,為什麼要試圖說服本就不信任你的人呢,哪怕她的理由天衣無縫,他們也隻會信任任往流的診斷——她是一個精神病。
于是她挑釁道:“空瓶子?找不到是你們能力不夠,别怪我藏得好。”
氛圍劍拔弩張,醫護們對她嚴陣以待,圍床一圈俯視着她。
任往流敲了敲門闆,微笑着示意其他人出去。醫護們對視幾眼,松懈下來,紛紛離開了病房。
任往流轉身将門鎖好,一步步走近病床。
見她過來,動彈不得的洛無極激動道:“任醫生!”
“我沒有幻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也親眼看見了卡片不是嗎!”
嘎吱——
任往流拉過椅子在旁邊坐下,筆直的西裝褲交疊起來,她理了理襯衫的袖口,打開筆記本。
那雙銀麻色眼鏡後的雙眼,平靜到不起一絲波瀾。
洛無極反感這種被當成異類探究的眼神,她故意激任往流,挑釁道:“怎麼,你不敢承認偷了我的卡片嗎?”
“還你卡片的人是你病友。”任往流出乎意料道。
洛無極一瞬失語,的确,妙法心給她那張才是真的,要不然平洛也不會清醒。不過那又如何,既然妙法心說是偷來的,那一定是從任往流手中偷來的!
……那妙法心會被懲罰嗎,她竟然開始擔心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人。
任往流觀察着洛無極驚疑不定的眼神,忽然轉移了話題。
“你媽媽找過我。”
“不要打親情牌!”
刺啦一聲,任往流拿起膠布,對着洛無極震撼的眼神——封住了她的嘴。
綁好膠布的任往流俯下身,離得那樣近,洛無極能聞到她身上的咖啡味,任往流的眼神平和而穩沉,她的食指蹭着洛無極的鼻尖,比了個“噓”的手勢。
洛無極唔唔幾聲,震驚不已,而鼻尖上溫熱的食指轉瞬離開,她看見任往流又坐回身側的椅子。
“現在聽我說。”任往流的語氣溫柔,像一針鎮定劑。
洛無極慢慢冷靜下來,再掙紮也沒用,不如意識穿去平洛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