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

任往流說：“洛無極，如果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想當一個真正的精神病，還是讓所有人都承認你所說的世界真的存在呢？”

洛無極激動地要開口，又電光火石間愣住，她警惕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見任往流取出一個樣本袋，裡面裝着一根長而細的黃頭發。

洛無極不解地擰眉。

任往流說：“你媽媽要求我給你換到單人病房，我就請她喝杯水潤潤喉，可她一直捂住喉嚨說癢……直到鑷子把這根頭發拔出來。”

任往流擡眸疑惑道：“喉嚨裡會長出頭發嗎？”

洛無極惶恐地睜大眼，這句話宛若驚雷一般劈響！現實世界聞所未聞，但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浮現腦海！

她記得平洛說過——“污染源不毀，異變樣本就是一個毒氣彈，會盡情污染它的所到之處。”

她太天真了！

她光顧着解救平洛，在第一次用被子來互換帶有毒霧的毛巾時，她就該想到，這個毒霧豈不是來到了現實世界嗎！

那些研究員就是吸了布袋子的毒霧昏在地上，失去意識後開始異變，而她的身邊……有那麼多人！

還有……還有她互換過來的那些眼球！又會造成多大的災難！

束縛帶迅速繃緊，洛無極掙紮着要起來，她瞳孔放大，爆發出的吼聲被膠帶堵了回去。

任往流置若罔聞，甚至朝洛無極溫柔地笑了笑，但這點溫柔透着機械感，她高高在上地俯視，是一位即使觀察對象痛苦非常，也隻會用寥寥數語加以總結的觀察者，像一具冰冷儀器。

洛無極的眼淚不斷生出來，像小孩吹泡泡一樣沒完沒了地滾出來，淚痕順臉頰淌到耳廓上打濕了頭發。

也許在平洛看來，她是來救他們的英雄，但其實她是自私的。她厭惡這個所謂真實的世界，甯願沉迷在平行世界裡。

她一直想——平行世界像地獄，這個世界就不荒誕嗎？欲望吞噬人心，地獄就此長存。

……但媽媽，臍帶繞頸了她的靈魂，她甯願吊死在媽媽窒息的愛裡，也不能危及媽媽，更不能害死身邊那麼多人！兢兢業業的醫護們又做錯了什麼呢，她卻連累了他們，她，都是她的錯！

洛無極閉緊雙眼，胸膛快速起伏着。

任往流沒有停下話語：“你媽媽的情況，耳鼻喉科管不了，精神科也管不了，那你呢，你管得了嗎？”

管……怎麼管，洛無極身處一片黑暗之中，她想，隻有擊殺污染源才能終結這一切！

這一次幫完平洛，她要和對方說清楚，最好一刀兩斷。

任往流疊了疊紙巾，溫柔地擦掉她的淚痕說：“我對你很好奇，你應該不介意我長久地觀察你吧。”

洛無極偏過頭躲開，所以任往流激怒她，又把事态形容得這麼過分，就為了以精神病的名義把她裝進束縛帶裡，更好地觀察她嗎！

她冷眼看着任往流起身，揭開了房間裡一直被白布遮蓋的儀器，這些儀器的管子，都即将接到她的身上。

任往流溫柔道：“我是為你好，放心，我會找出救你的辦法。”

“對了，你應該感到慶幸。”任往流一字一句說：“我此前已經隔離了所有接觸過你的人，包括化驗被子的檢驗科，但他們症狀輕微。”

“遠沒有你所說的世界那麼恐怖，可見我們兩個世界之間還存有一道屏障。”

“就讓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打破屏障的通道。”任往流将電極片貼在洛無極頭上。

洛無極心亂如麻，她？通道？

神幫助平洛逃離，給了她們互換的連系，可無意間連通的通道反倒給了污染可乘之機！

這種恐怖的逼近感讓洛無極心裡一陣陣後怕，她在平行世界雖不會被污染影響，但見過平洛精神錯亂的樣子，身手再強大的人也抵禦不了精神攻擊啊！

而污染來到現實，她還會像在平行世界一樣，免疫這些污染嗎？

擊殺，必須立刻擊殺污染源！

頭頂傳來電流的刺痛感，哪怕洛無極不确定這次穿過去，何時才能回來，她也狠下心，讓意識沉沉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

“我喜歡我的新衣服。”說這話的女孩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她脫落的皮膚褪在腳後跟，血肉裡長出大片的鱗片，指尖是尖銳的利爪。

女孩滿足地笑着：“海水保護我不被太陽曬傷，我感到很安心，很安全，很幸福。”

“我想讓大家一起幸福！”

平洛移槍至女孩的眉心，看着她癫狂的笑容，一槍斃命。

洛無極一過來就看到這幅血肉模糊的景象，下意識要吐！

頓了頓，平洛皺眉和她解釋說：“這就是一開始襲擊我們船的怪物，就是她把梁如意抓成那個樣子的。”

洛無極剛剛受到的沖擊不小，此刻有很多話堵在心裡，但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機，她幹澀地問道：“這是哪？”

平洛說道：“剛才追大眼珠追到這的，它飛進海裡不見了。”

範同偉躲在車上發抖，見怪物死了才敢搓着手來到她身邊。

他們站在一片昏暗的海岸邊，浪潮拍打礁石，而不遠處是高坡上的監察站，空中有三兩隻烏鴉在盤旋，就像厄運的預兆。

一艘船不近不遠地停在海上，船身印着通紅的三個字：“歸家号”。

“我記得日志上有問題的船是X03号？”洛無極開口。

平洛站定了給槍上膛，點頭道：“名字變了，那艘船很有可能就是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