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将軍頭疼地咂了咂嘴,抱怨道,
“這陳大人怎麼如此難纏?他不是昨天半夜就帶兵出去了麼,居然還有這種後手?”
姜月嘴角洩出一絲苦笑,挫敗無力之感幾乎達到巅峰。
“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将此事告訴你也是叫你有所防備,咱們想想法子,未必沒有轉機。”
周老将軍安慰的話仿佛隔了一層霧,姜月胡亂點了點頭,其實什麼都沒聽清。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與周老将軍告别的,回過神來已經回到軍醫帳中,面前藥罐咕嘟冒泡。
姜月整個人有點發抖,又有點近乎窒息的感覺,像是被一張極密的蛛網網住,全身的血液都在發涼。
太糟糕了,她把自己弄得進退不得。
她低下頭,捂住眼睛小聲抽噎起來。
陳洛川是不是故意的?一大早放出消息,讓她惶惶不安,卻不知道懸在頸上的刀會何時落下。
姜月害怕極了,未知是最折磨人的,她不知道自己再被抓回去會被如何對待。
陳洛川似乎是說過的,但他說的實在太多,她怎麼可能記得住?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猜想着陳洛川或許會命人打她,或許會不給她吃飯,或許會把她關進牢裡……
姜月咬了咬牙,眼淚搖搖欲墜。
她會被用刑嗎?她的師弟會被牽連嗎?
好在她六親無靠,不會再誅連無辜。
她已打定了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陳洛川拿林珏威脅她,她就不認這個師弟了。
“姜大夫?将軍命我來傳話,說方才中軍傳令,清點後勤之事暫緩。”
正哭着,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姜月猛然擡起頭。
暫緩?
此計以速取勝,若是暫緩,給了她通氣的機會,陳洛川可就得不到準确的消息了。
這就相當于完全廢了這一步棋。
而且她這次有了防備,陳洛川下次要是有相似的計策,也很難成功了。
劫後餘生之感如潮湧般漫過胸腔,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重新流動的聲音,和一下一下有清晰有力的心跳,
但姜月仍有些難以置信,急切地追問,“此事當真?”
她太着急了,直接站了起來,繞過一桌藥材,“陳洛川可知道?他肯首了?”
驟驚驟喜之下,她甚至把尊稱忘了,脫口而出道。
親兵驚了下,看着她淚流滿面又神情雀躍的模樣有點無措,但還是據實禀告,
“是青州營那邊鬧起來了,監軍剛才回來,他們陸将軍就去找了監軍商議,最後撤銷了此事。”
“那邊原先是給做飯洗衣的婦人一樣發饷的,所以許多婦人是士卒家眷,兩口子能拿兩份饷。”
“原本各管各的,但若是下了這文書,他們就得改制,和其他營一樣發賞錢,這賞錢再怎麼提也抵不上一份工錢數量啊!士卒便紛紛不滿。”
姜月心中算了算賬,點頭道,“這倒是。”
她一時對那青州主帥充滿感激,“那陸将軍倒是義氣,肯如此為底下人考慮。”
雖說士卒不滿,但說到底還是主帥願意撐腰,否則這事成不了。
…還有一點她不太願意承認,若是陳洛川不願通融,這事也成不了。
所以她很想知道,這人是如何說動陳洛川的。
親兵聽懂了,他笑了下,神情有些奇怪,
“陸将軍确以體恤兵卒著稱,又有夫家撐腰,在朝中說得上話。是以她父兄戰死之後,青州軍還肯接着替她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