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滋潤萬物,月照澤四海,風吹拂八荒。
天地無言,萬籁有聲。
……
時間過去了很久或是片刻,來自耳畔的呼喊聲逐漸清晰。
“……崩——崩——小——圓——帽——你醒醒——出大事了——”
流浪者剛回過神來就聽見派蒙在旁邊使勁叫喚,他抽抽嘴角:“這又是什麼稱呼?還有,你們别這麼大驚小怪——”
他剩下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絲絲縷縷他們都極為熟悉的黑氣不知從何處而來,纏繞上眼前的靈脈。
空轉眼間握緊了無鋒劍,擺出迎戰的姿态:“深淵怎麼會……不管它有什麼目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們都不能讓它得逞。”
“這還用得着你說?”流浪者也做好應戰的準備,擋到他們前面,“你們兩個把人看好就足夠了。”
紫黑色的霧氣向他們湧來,如有實體般纏繞上他們。劍鋒和風刃一次次劈開濃霧,但是始終斬不斷根源。
“啧,這種沒有實體的東西真讨厭。”此情此景似乎勾起了流浪者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的出手越發迅速。
空護着派蒙往楚昭的方向避,一邊憂心着前方的戰況,一邊擔心着楚昭。
那些霧氣不斷地纏上靈脈,将其包裹起來,流浪者試圖用風割開,但缺口很快又被填上。
無休無止,怎麼也清除不完。
靈脈發出的光開始閃爍,變得暗淡,讓人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就會熄滅。
就在他們全心戰鬥的時候,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們與黑霧隔開,然後,從一開始就在角落待着的人終于醒來。
楚昭信手憑空畫出一個陣附在靈脈上,頓時金光大盛,那些深淵的觸手硬是一點點被擠壓回了自己原先的空間。靈脈的光芒逐漸穩定下來,這代表着危機暫時解除。
他收回手,看向幾人的方向,沉吟了一會兒,第一句話卻是:“原來你們不是幻覺啊。”
楚昭畢竟隻是在修養,又不是真的睡過去了,自然在幾道陌生的氣息靠近時便有所察覺。隻不過他的幻覺日益嚴重,眼前也看不到實體,不好判斷是不是真的靈魂。直到剛才幾人出手時,他才下了判斷,幻覺可不會戰鬥。
他感覺自己的神智尚且足夠支撐起一場對話,于是招呼着那幾隻陌生的靈魂回到地面上屋内。
“所以,幾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對嗎?”
楚昭習慣性地帶上幾分笑意,熟練地套話。
“這個……我們确實認識。”空在猶豫着怎麼樣表達比較合适,旁邊的人卻已直接說出口。
“這是你的夢。”
“你怎麼直接說出來了啊!”派蒙緊張地看向楚昭。
然而被突然告知真相的人反應平平,楚昭隻是手中輕輕撥弄着茶盞。
“啊,既然這樣,現在發生的應該是過去的事吧。所以,現實是怎麼樣的?”
一陣沉寂後,他們還是如實告知在世界樹裡看到的景象。
“這樣啊……”楚昭低垂下眉眼,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發苦的濃茶在口中釀得更加悠長,本應早已習慣的味道在此刻如他頭一回喝一樣刺激着味蕾。
“我果然還是喝不慣太苦的茶……”楚昭輕歎一句,然後看向對面幾位隻能被他感受到的客人,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們說的是實話,但是抱歉,就算是個夢,也讓我做完吧。”
“等等,你要幹什麼——”流浪者反應很快地想要去拉他,但是随着主人的意願,夢境瞬間扭曲,變了一副樣貌。
熟悉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竟帶着幾分陌生。一時間,他們竟分不清這些話是楚昭對他們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放心,我心中有數,不用擔心……他們,本應該有更好的人生,至少在夢裡,我可以任性一回……哪怕僅以利益衡量,如果隻用我一個人就能……那應該很劃算吧,對吧?”
不,不對……你怎麼能被利益衡量……
一時間,流浪者忘了這裡隻是夢,他拼命伸手,試圖抓住什麼,但是他隻是感受到了一個很輕很輕的擁抱。
然後,從光明陷入黑暗,再從黑暗回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