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特緩了好半響才從昏沉的視野中緩過來,他喘着粗氣沉默了兩秒,把視線投給降谷零後方靠在牆邊的貓眼男人。
“别看我。”諸伏景光溫溫柔柔地微笑,“我也是公安。”
……你們公安……都這麼殘暴的嗎?!
弗洛特啞口無言,弗洛特痛心疾首,諸伏景光這麼大一朵白色的月光花,怎麼好端端的說黑就黑了呢?
降谷零已經松開他去拿針劑了,男人喘息着,他僵硬地看着公安先生撕開包裝将針尖插進藥瓶裡,明白自己大概是躲不開這一針了。
他無奈地妥協道:“好吧,但是開始之前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們先想一個安全詞怎麼樣?”
“?”
降谷零愣了愣,然後在諸伏景光嗆到口水的咳嗽聲中猛然回神,惱羞成怒地拿着吸滿了藥水的針劑猛地往弗洛特胳膊上一紮。
“……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目·前·的·處·境,弗洛特。”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貿然挑明卧底身份的人,所以你一定有目的——讓我們直接進入今天的主題,可·以·嗎?”
*
審訊開始後,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姓名?”
“谷川春見。”
“年齡?”
“27——唔、嚴格來說不止27了,但現在是27沒錯。”
降谷零聽着那意味不明的說辭抽了抽嘴角,沒有理會弗洛特的瘋言瘋語,快速地将資料上屬于死亡人口的「谷川春見」的信息和男人對了一遍。
姓名、年齡、親屬信息、出生地點和日期……以及16歲曾離家出走。
所有一切都對上了,證實了弗洛特的确是那個因為失蹤時間過久而被政府登記了死亡的「谷川春見」。
“谷川君——介意我這麼喊嗎?”
“當然不。”
諸伏景光手裡也拿着一份資料,他一目十行地閱讀着那些信息,問出了降谷零也想要問的一個問題:“你曾經給過波本一份公安文件,并聲稱成川道隆叛變了,原因是對方篡改了公安内部信息并提供了關于蘇格蘭是日本公安卧底的……虛假情報。”
“我們都知道真正的事實是什麼。”蘇格蘭藍色的眼睛像是一片幽深的海洋,“成川道隆叛變的資料是你僞造的?”
“是。”
“為什麼?”
“……”
被綁在座椅上的男人咬着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閉着眼低着頭,喘息着,似乎在與什麼東西做抗争。
諸伏景光快速地說道:“成川道隆的确是卧底——組織安排在警視廳裡的卧底,他從來沒有叛變過,但是如果當初是他親手提供的文件,那麼我應該早就暴露了,根本不會有等到你來「審核」的那一天。”
“所以成川道隆根本沒有來得及将這些文件發給琴酒。事實也的确如此——他将那些加密保管好的機密文件全部都放在了保險箱内,根據他的口供,成川道隆使用的是警視廳内的特質保險箱,但是那份名單先他一步不翼而飛了。”
“是你把文件交給了琴酒,但是給出的情報卻是成川道隆叛變的消息,我說的對嗎?”
弗洛特沒有說話。
“你利用自己在組織的位置和琴酒的多疑心為自己争取到了找出真正的「老鼠」的任務。”男人一針見血道,“是你提前一步拿到了那張有卧底姓名的名單。但特質的保險箱需要密保信息才能打開,否則就會自動銷毀箱内物品——你能夠解開警視廳特質保險箱的密保信息。”
諸伏景光從陰影中走出來,他神色複雜地走到降谷零身旁,和金發男人一同看向始終低着頭的男人,五味雜陳地說道:“……我甚至懷疑,你對警視廳的運作方式也相當熟悉,否則你無法避開成川道隆取得那份文件。”
“從我私人角度來說,我應該感謝你。因為你不但救了我,也同樣救了其他卧底的性命。”他說,“但是以站在公安的角度,我應該質疑你——我也的确很好奇。”
“你是誰,你是以什麼渠道獲取情報的,警視廳或警察廳内是否有更多類似成川道隆的人員?”
“以及,為什麼?”
27歲的諸伏景光問:“為什麼選擇救我?”
然而男人依舊一言不發,他渾身都在顫抖,苦澀的根系在他的嘴裡蔓延,從緊扣着的指縫中開出了幾朵鮮紅的花。
諸伏景光将手裡的資料輕輕放在桌上。
他和降谷零對視了一眼,在無言的默契中,諸伏景光猛地伸出手掐住了弗洛特的下巴,迫使對方擡起頭。然後他用堪稱溫柔的動作擦掉了對方額頭上細密的冷汗,用那雙蔚藍的眼瞳看着男人即使閉着眼也依舊在微微顫動着的睫毛。
“弗洛特……谷川君?”他輕聲蠱惑道,“谷川春見……Haru,睜開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