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太過着急,隻注意到了阮箋雲的拒絕,以至下意識地忽略了後面半句話。
阮箋雲靜靜望着她,道:“我去求了殿下,殿下應允我,會為他在相爺面前美言。”
“若還不成,我便去求四公主,哪怕求到皇後,乃至陛下的面前……”她咬一咬牙,低聲道,“姐姐也會為你求得這門姻緣。”
一時間,風似是随着她的話靜止了。
阮筝雲怔怔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許久之後,“啪嗒”一聲輕響。
一顆淚直直落了下來,砸在磚面上。
“姐姐……”
“嗯,”阮箋雲低聲應她,唇邊緩緩揚起一個笑渦,“有姐姐在呢。”
—
安撫好阮筝雲後,阮箋雲便朝着前廳走去。
不知裴則毓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
哪怕自己豁出去,也要求他将此事辦成。
她心中憂慮非常,腳下步子便也加快了許多,穿過抄手遊廊的拐角時,一時不慎,徑直撞進一人懷裡。
鼻骨撞到堅硬的胸膛,阮箋雲喉間不禁溢出一聲痛呼,眼底霎時便有淚花湧現。
來不及拭去淚水,急急擡頭,便落進裴則毓含笑的眸子裡。
“卿卿,怎麼了?”
阮箋雲從來都是從容的,穩重的,他鮮少見到她這副急迫的樣子。
來不及回答裴則毓的話,阮箋雲傾身抓住他衣襟,微紅的雙眼直直注視着他:“殿下,求您,幫幫二妹和上官監正。”
裴則毓原便預備今晚與阮相商議此事,不想阮箋雲這廂竟如此慌張,一顆心似是仍未落定。
他明明應承過她,一定會将此事辦好的。
是她,對他的信任太低了。
裴則毓将她擁入懷中,下颌擱在她發頂上,大手一下一下地在她背後輕撫着。
“好。”
他聲音有些低,卻很溫柔,如同一道誘哄:“我會幫他們的。”
阮箋雲仍舊死死抓着他衣襟不放,悶聲道:“您發誓,會将此事辦下來。”
她知道這個要求很強人所難,可若是想将事情盡快定下來,眼下隻能麻煩裴則毓。
裴則毓動作不變,應道:“我發誓。”
得了他保證,阮箋雲心底總算放心了些許。
但她沒有立刻松懈,盤算着去同阮相告假,趁着晚膳去同裴元斓商議。
如此想着,便松開了裴則毓的衣襟。
這才注意到,那人的衣襟被她攥得皺巴巴的,和其餘平整的衣袖一比,十分突兀。
有些赧然地撫平他的襟口,便退出他的懷抱,正欲離去,不料卻被人拉住。
“晚膳馬上好了,卿卿要去哪?”
阮箋雲回頭,朝他笑了笑:“殿下留下吧,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未與四殿下講。”
拉住她的手并未因此松動。
裴則毓幽深的眸仿佛能一下望進人心底,平靜道:“用完晚膳再去也不遲。”
眼見說不動他,阮箋雲正思索着說些什麼别的能讓他松手,就聽那人的聲音接着道。
“若是擔憂他們兩人的事,便可不必。”
被他撞破心中所想,阮箋雲怔怔擡頭,正對上他潋滟的桃花眼。
那雙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尋常與勾起的唇角一道,常常會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然而此時,他唇線平直,令氣氛無端嚴肅了幾分。
“應允過你的事,我會做到。”
“所以,”他輕輕一動,阮箋雲的手便被勾到了他掌心裡,暖意貼着皮膚渡了過來,“卿卿也可以,再相信我一點。”
“走吧,嶽丈他們恐怕已經在等着了。”
被他牽着,阮箋雲步伐不由自主地移動,與他一道向前走着。
良久,她才壓下心中的不安,垂下眼睫應了一聲。
到前廳時,阮相與徐氏果真已經在等着了。
上一次在兩人面前被落了臉面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徐氏隻動了幾下筷子,便借口身體不适,先回房了。
彼時桌上,隻剩了父女婿三人。
裴則毓剝開一隻粽子,将它放到了阮箋雲面前,才擡起頭,狀似閑聊般道:“聽聞嶽丈大人,對今年的新科狀元很是青睐。”
阮玄不曾擡眼,隻沉聲道:“是。”
他倒也沒瞞兩人,幹脆地道:“陳郎年少有為,性情穩重,臣屬意擇他為婿,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阮箋雲喉間緊了一緊,強迫自己盯着面前那隻粽子,不要将目光投到裴則毓身上。
“哦?”
裴則毓聞言,似是頗為驚訝。
“嶽丈大人竟是還未聽說嗎?”
他擱下筷子,似乎頗為惋惜道:“陳玉韬今日下午,就被下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