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微饞肉桂面包饞的不行,想到那剛出爐的面包,外皮恰到好處的酥脆,紅糖與肉桂甜蜜的韻味......
既然食肆裡有那新砌的土窯爐......她咬牙買了一小袋子肉桂,心滿意足的從店裡離開了。
蒲桃不在賣饧糖的鋪子面前,段知微找了一圈沒找到,頭上急的冒出些細密汗珠,生怕是出現了什麼壞人拐子。
所幸過了一會兒,蒲桃過來拉她的裙擺道:“娘子快來,這兒有個小孩好慘,你救救他。”
段知微一頭霧水,抱着滿懷的香料被她拉扯着走,越走越不對勁,蒲桃今日把她帶到了東市偏僻一隅,那是所謂的奴隸交易場所。
在本朝,确實有着禁止逼良為奴的規定,但實際上買賣奴隸還是被普羅大衆所默認。這地方段知微知道,但是從未踏足過。
首先她雖然适應了長安的生活,甚至在這裡談起了戀愛,但是她本身還是個現代人的思想,見不得蓄奴這種陋習。
有時候食肆實在忙得厲害,段知微都是專門去傭作坊雇良民來食肆打工,按日雇傭的被稱為日傭人,按月雇傭的則是月傭人,一月給五百文,當月結清,雙方都很滿意,也十分的方便。
這其次就是買奴婢太廢銀錢,是貴族的活動,最緊俏的那種昆侖奴,聽說隻效忠主人,願為主人而死,所以深受貴族們的喜愛,價格直接到了三萬貫錢。還有菩薩蠻,那是專門侍奉皇族、婀娜多姿,身攜異香的少女。
這些奴隸算是貴族們的時尚單品了,與平民沒什麼關系。
段知微十分見不慣蓄奴制度,卻也知自己微小無法改變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這種奴隸市場遠遠的,不想今日竟然被蒲桃拉了過來。
一個奴隸商人正拿着鞭子滿臉暴怒的站着,不知說了什麼又擡起了鞭子,蒲桃趕緊喊一聲:“住手!”
這些商人雖沒什麼人性,但極其擅長察言觀色,蒲桃年齡小,穿的又樸素,商人瞟了她一眼并沒有在意。
段知微雖然也隻穿了件鵝黃的素色襦裙,頭上卻盤着袁慎己送的、那散發着月色清輝價格高昂的瑩珠簪,商人望上一眼,立刻軟和了神态道:“這位娘子,可是要買奴?”
他旁邊是個跟蒲桃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被繩索捆着,蹲在地上對着他們呲牙,這男孩蓬頭垢面,頭發髒的能打結,透過頭發能看到他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瞳,似乎是混血,身上好幾條深重的鞭痕。
段知微最見不得這種場景,當下滿腔怒火沖到了腦袋上:“這孩子還小,你怎能如此對待他。”
奴隸商人以為遇到了主顧,沒想到是個來伸張正義的俠客,當即又換了怠慢的嘴臉陰陽怪氣道:“這位娘子,你去兩京諸市署打聽打聽,某這兒的所有奴隸都有契券和保人,某想怎麼對待他們,就怎麼對待他們,您這就是告到聖人那兒去也沒用啊!”
段知微被他一激,立刻道:“你這奴隸多少錢?我買了。”蒲桃躲在背後聽她如此說,立刻投來崇拜的目光。
商人又換上一副讨好嘴臉:“不多不多,您也看到了這小潑皮不通人性,賣不上什麼價錢,某虧個本兒,三千五百文如何?”
段知微一腔正義立刻滅去了三方,蒲桃擔心她退縮,趕緊悄悄捏了捏她的掌心。
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再加上段知微确實同情心上頭,加上食肆确實賺了些錢,因此隻好硬着頭皮跟他砍價:“你也說了這小男孩不通人性,如今看來竟是連長安話都不會說,我在宣陽坊開一家食肆,拿三千五百文換了他回去作甚,他是能在火房掌勺還是能在櫃台算賬?”
商人也知三千五百文開得高了些,隻是想多些講價的空間,聽她說的也有道理,于是道:“那二千五百文,買個看家護院總是不錯的。”
段知微冷笑一聲:“一千文,多一分也沒有,您可考慮好了,錯過了今日,像我這種等于把銅錢扔水裡的主顧可沒有了。”
見商人仍在猶豫,段知微領着蒲桃就走,蒲桃急得死命拽她:“娘子,娘子!”段知微背對着商人,對着她使眼色。
見兩人真要走,商人一咬牙:“一千文就一千文!”
段知微松上一口氣。
她身上也沒有帶着那麼多錢,隻好讓奴隸商人跟她回趟食肆,那商人把小男孩捆在驢車上就跟着她走。
段知微硬着頭皮跟蒲桃面面相觑,雖然這個善心是發了,但是總覺得回食肆要挨人念叨了。
果不其然回了食肆,段大娘如同女高音的一聲尖叫劃破了宣陽坊上空的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