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尹天雪聽明白了,詫異道“二叔,你怎麼能懷疑春花是那個黑衣人呢?!”
“是啊,二叔……”童戰附和道,“春花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她的功夫又怎麼可能達到那樣的地步呢?!”
“二叔,你怎麼在這種時候犯糊塗了!”他看着春花脖頸上蒼白的壓痕和慢慢顯現的血點,眉頭緊緊揪在了一起。
——要是大哥在這兒,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
“二爺……”小光抽噎道,“小光作證……春花剛剛一直在廚房裡……她還和那個黑衣人撞了個正着,打在了一起……”
她不停地抹着眼淚,哭得竟是比春花本人還要兇:“今早,春花還和小光一起去院子裡采了些臘梅,說是要做梅花酥呢!”
青石闆地上,從小光手裡摔落的竹籃子裡,零零散散潑灑出嫣紅的花瓣刺痛了尹仲的雙眼。
“是啊,二爺。”羅坎山剛從廚房庫房裡拎了面粉,見到這副場面,丢了手裡的東西就跑了出來。“我也作證,是真的!”
他想了想又道:“司徒隊長也看見了,您可以去問問他呀!”
尹仲站在原地,面露愧怍,緩緩對着縮在尹天雪懷裡的春花伸出手,張張合合的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鳳兒……”
好半天,竟是隻吐出了一個名字。
“沒關系。”
春花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驚雷在尹仲耳邊炸響。
他眼裡閃過錯愕,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沒關系……”春花在衆人驚疑的目光裡再次重複了一遍。“那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我不怪你。”
她望着尹仲的眼神委屈到叫人心碎。
搖搖欲墜的淚珠就這麼挂在了眼眶邊,剛剛好在嘴角揚起一個牽強的弧度時,滾落了下來。
啪嗒一聲,跌落在了尹仲心裡。
“爹……”
“你信它,還是信我?”
在春花細若遊絲又無法參透的問題裡,尹仲鐵青着臉落荒而逃。
她望着他的背影,剛才那滴欲蓋彌彰的眼淚,仿佛從假的變成了真的。
她想,她大概暫時赢了一回。
不過看上去應該挺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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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從自己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喉嚨幹澀得厲害,如同被火灼燒過一般。
窗外的月色皎潔,輕紗似的披在了屋裡那簾漂亮的珠簾上,折射出绮麗的光來。
她的床前靜靜坐着一個人影。
他正背對着她,也不曉得在思考什麼。
“咳咳……”她到底也沒忍住喉嚨的不适,輕咳了兩聲。
那背對着她的身影微微一顫,立刻起身去桌前倒了杯水,再快步走近,溫柔地将她攏在懷中,把杯子遞到了她的嘴邊。
“童大哥……”春花小聲道。
“别說話,先喝水。”
那水還是溫的。
也不知道他熱了幾次了。
“龍神功是這麼用的?”春花故作輕松地調侃道。
童博攥緊了空空如也的茶杯,他想或許他應該笑一笑,可卻怎麼都扯不起嘴角。
春花倚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仔細地體會他臂彎的溫暖。
那有力的心跳隔着肌膚,帶着熨帖的安全感。
童博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脖子,卻在指尖觸碰到纏繞的紗布時不知所措地陡然收回。
“那個……”春花不太敢擡眸去看童博的眼睛,隻好垂着眼簾,主動握住了他懸着的手。“沒什麼的……隻是看着吓人……皮外傷……嘿嘿。”
她心虛地傻笑了兩下。
“你說的讓我放心,就是這樣?”童博的語氣沒什麼起伏,甚至帶着點冷意。
死了。
春花心裡一緊。
童大哥生氣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呃……”春花此刻睡意全消,腦子開始瘋狂轉動,絞盡腦汁想着怎麼哄人。
“哄不好了。”童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啊?那怎麼辦啊……強吻能不能過關啊?
“别想着蒙混過關。”
這……不讓親啊……那我裝睡總行了吧?
“我知道你現在精神得很。”
“……”
要了親命了找了個這麼聰明的做相公……
“後悔了?”
聽到這種死亡反問,春花徹底坐不住了。
這問題沒答好估摸着要出大事啊!
“啊沒有沒有!啊嘶——”春花猛地支起身來,扭頭想去看童博,又忘了自己的傷,一個用勁,龇牙咧嘴地痛呼一聲。
“春花!”童博顧不上置氣了,連忙緊張地低頭查看她的傷勢。
“你讓我看看……”他想拆開她的纏傷帶,春花卻始終抓着他的手不願意。
“别了吧,童大哥……”
“乖,聽話。”
童博凝視着她,眼底濃霧般的自責讓春花心頭泛起細細密密的疼來。
明明自作主張的人是她,到頭來内疚痛苦的人卻是他。
她想,她大概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