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盤一樣的圓月靜靜地挂在蒼穹,安靜的大河偶爾泛起一陣波浪,茂盛的水草長勢喜人,有半人腰那麼高,郁郁蔥蔥的。
皎潔的月光下,一隻纖長有力的手臂忽然從水面伸出來,猛地拔下一把水芹菜,緊接着嘩啦啦的水聲,有什麼生物從水底冒了出來。
人,是一個人。
濃密的濕發緊緊貼着頭皮,迎着月光露出的半張臉精緻極了,河面忽然莫名泛起了朦胧霧氣,影影綽綽下,豔紅的嘴唇咬着半棵翠綠的水芹菜,漂亮純真到可怕。
她站起身,水珠沿着她光滑的肌膚往下墜,她晃了晃頭,發尾的水彙聚成了一條線,她一步步地朝着岸邊走去,露出手裡抓着的一尾魚。
哎,火柴藏在老鼠洞裡,隻能吃生魚了。
遠處的蘆葦叢忽然晃了晃,扶光瞥過眼去,不知什麼時候水面起了霧,有點看不清,便坐在石頭上,自顧自地開始吃那條肥美的鲫魚。
上遊有個水庫,洩洪時候總會有些漏網之魚跑出來,那魚肥美得不像話,但大河屬于集體财産,平時是禁止私自捕撈的,隻有冬天臨過年或者糧食緊缺時候才會鑿個洞,釣些魚上來給大家改善夥食。不過平時裡也有些膽大的小夥子會趁着沒人時候偷抓上來一條兩條的,隻要低調點,别讓人看到,别到處亂說,也不會出啥大問題。
蘇文傑便是這樣的小夥子,他在縣城裡讀高中,其實讀起來也沒什麼意思,畢竟三兩天停課的,他對那些知識也不感興趣,要不是他老爹總揍他,他連課都不會去上的,但對上學以外的事情他都抱有高度興趣的,就比如捕魚。
他偷偷做了個小型地籠,跟雨傘形狀差不多,裡面放着蚯蚓之類的餌料,連着的繩子用大石頭壓在河底防止被别人看見,他水性很好,就是隻能半夜偷偷來拿。
他已經偷摸這樣幹好久了,但是運氣不咋好,經常空着,或者就上鈎幾個小蝦米,偶爾幾次釣上大魚來他都拿去城裡賣了,雖說現在禁止民間買賣,但供銷社的東西就那麼些數,家裡有大事辦的人自然得靈活點,野生的魚能賣個不錯價錢,不過錢的作用有限,他還是更喜歡各種票,更好流通。
也不是平白無故費勁巴拉搞這些,他爸對他很嚴格,尤其是生活方面,雖然他家就他爺倆相依為命,但他爹依舊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他其實就是想買塊手表,哎,指不定還得有多少條魚才能實現這個願望。
蘇文傑又用極大的力氣眨了一下眼睛,俊朗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有些滑稽。
再睜開眼——
哎,果然是在做夢,水面安安靜靜的,啥都沒有。
下雨了?
怎麼有水滴下來?
蘇文傑哆哆嗦嗦摸了一把,頭頂,放到眼前一瞧。
紅色的?
“喂,你蹲在這裡幹嘛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文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開始磕頭,周遭的水草跟着簌簌地抖,栖息的水鳥撲棱着翅膀飛走,在銀色的夜晚劃出一道白色的水痕,似乎有魚跳出了水面,撲騰聲傳得很遠,太晚了,村莊一點燈光也沒有,似乎整個世界隻有這一條大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神仙祖宗,我有眼不識泰山打擾了您!我馬上滾我什麼都沒看見求求你千萬不要吃我!我從小沒媽我爸也不管我我隻有一個八十歲的老奶求求你放我一馬我隻是想捉魚攢錢買塊手表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吃我!……”
叽裡咕噜不知道說了一堆什麼東西,扶光覺得生魚有點不好吃,便又丢回河裡,隻是嘴邊還挂着血珠,剛滴到蘇文傑頭上的也是那條生魚的血。
跪在地上的人抖的像篩子一樣,嘴唇哆嗦着連牙齒都在打戰,扶光從翻來覆去的幾句話裡提出來了幾條關鍵信息。
“你想要一隻手表?我幫你解決。”
……
“仙女、仙女姐姐,我明天真的可以擁有一塊手表嗎?”
回去的路上蘇文傑覺得自己像是飄在空中一樣,天啊,他都經曆了什麼?他見到了仙女,仙女說明天就會給他一塊手表作為獎勵!仙女可真好,還給他抓了一大兜子的魚!
隻不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