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遲出神地盯着那張紙條,直到安全恢複局的通訊郵件打斷了他的空白思緒。
【請在明天上午十點到達以下地址,進行意識檢查。】
次日,他準時到達安全恢複局内部的意識診所。
澤遲問醫生:“為什麼我突然需要進行意識檢查?”
那個負責給他執行檢查的醫生:“反正這是官方做出的決定,肯定不是害你的,簽字吧。”
他接過電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做完意識檢查,澤遲又提出:“我想看看我的意識報告。”
醫生卻搖了搖頭:“這份報告是内部機密文件,涉及到重要的細節,原諒我們必須保密。”
澤遲沉默地在意識診所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他走進洗手間,雙手掬了一把冷水,讓自己稍微從混混沌沌的狀态恢複過來一些。
正要從洗手間出去,他的腳步卻頓住了。
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把具體情況告訴受害者家屬了嗎?”
澤遲的喉嚨口仿佛被堵住了。
他沒想到會在意識診所内遇到她。
他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洗臉過後冰涼的水珠從眉毛上墜下來,他閉了閉眼,讓水珠順勢滑落下去。
他費盡心思在咖啡館内蹲守她,卻沒想到果然會出現偶遇——卻是在這個意識診所有些微妙的地點。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在談論一些……和他有關的事。
……
聞謹趕到意識診所的時候,醫生說意識檢查已經結束了。
之前她向上級提交了自己的猜測:洛列鎮的案子可能和記憶修改精神攻擊系絕獸有關,以防萬一,受害者家屬應當在意識醫生處接受檢查,一面意識内還存在記憶修改種子。
聽說上級接受了這個請求,她急急忙忙趕來确認情況。
醫生卻對她說:“沒有告訴受害者家屬,這是和案件有關的,所以對他保密了。”
她皺起眉:“這個決定是誰做的?”
受害者家屬作為被檢查意識的人,理應對自己的意識檢查目的和最終結果有知情權。
她沒想到他們真做得出來,居然什麼都沒和那個受害者家屬說。
那個順從地接受了意識檢查的受害者家屬也是純粹的受氣包,居然什麼都沒問也沒有反抗。
醫生給她調出檔案:“找這位聯系吧,是他做的決定,我們也隻是執行而已。”
聞謹瞥了一眼檔案上的聯系方式:“多謝,我去抗訴。”
她大步流星地從安全恢複局内部意識診所的走廊穿過,往連接着的另一棟大樓走去。
……
等到走廊上的腳步聲遠去後,澤遲才神思恍惚地從洗手間内走出來。
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偶遇她,但就是不能在這裡,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和她見面。
這既是禁令,也是他的雷區。
那個在走廊上的醫生看見他,詫異道:“你還在啊?正巧……”
澤遲看了一眼時間:“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醫生見他趕時間的模樣,沒有再提起剛才的事:“沒什麼事,如果報告能給你看的話,應該會有人聯系你的。”
澤遲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穿過走廊。
澤遲離開了意識診所後,卻無法控制自己,他渾渾噩噩地靠在牆邊。
“受害者家屬”。
他聽到她這麼稱呼他。
十五年前那個案子的記憶在他腦海中重新浮現,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潮濕昏暗的雨天。
他做過的荒唐事也像落下的雨絲一樣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身上。
如果她還能想起更多的話,或許他的定位會從“受害者家屬”成為“仇人”。
對她實施錯誤的報複、導緻她受到損害的仇人。
這就是真實的澤遲。
而不是那個虛無缥缈的人設Z先生。
……
聞謹和那個負責人費了好一番唇舌,才得到了“可以告知當事人但需要簽署保密協議”的結果。
作為最先發現洛列鎮絕獸異常、并提出記憶修改絕獸猜測的調查員,她先把那份意識檢查報告過目了一遍。
“展開一半的不明因子……”她輕聲念道。
受害者家屬的意識内還存在着記憶修改種子。
她隻是以防萬一才提出的檢查建議。
沒想到竟果然存在尚未發酵的記憶修改種子。
這個情況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那個不明因子已經展開了一半!
就像吃蘋果發現整條蟲子不是最可怕的,吃到半條蟲子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那樣,展開了一半的記憶修改因子是整件事中讓她擔憂的一環。
“這次的記憶修改種子,又是針對什麼進行的?”
她能理解上一次的記憶修改種子是針對兇手的形象塑造成的,一旦發酵,就會形成有關兇手的錯誤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