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盤打得噼啪作響,隻是還沒等他開口,那些人便已經殺到了面前。
顔蘊甯拿出雙刃戟迎戰,青色的衣擺和紅色的長戟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長戟随着他的動作揮舞,青紅兩色交相輝映,明明是兩種沖突的顔色,卻是有一種妖異的美感。顔蘊甯并沒有一味迎向對面的攻擊,而是有意識地将這些人引至前面的陸地,遠離此處洞府。
那些人并未察覺他的意圖,又或者說,他們察覺了,但是并不在乎。
橫豎也隻是一個金丹期,翻不出天去。
顔蘊甯沖出水面之後沒有給蒼越說話的時間,随手便把他往路邊的草叢一扔,自己拿着長戟沖進人群之中。
饒是系統這種呆子也看出不對勁了,但它不敢大喊大叫,生怕顔蘊甯會因此走神被對面傷到。它隻能是暗自着急,方才蒼越說話的時候它應該也跟着勸一勸才是。
多勸一勸,說不定甯甯就不會這麼沖動了。
但他現在觀察得很不夠蒼越細緻,蒼越從他将自己扔下的動作裡感受到了一種嫌他礙事的意味。
這十分奇怪,畢竟顔蘊甯方才逃命的時候可還認真檢查過他究竟在不在,沒道理這會卻是忽然嫌他礙事了。
金色的線瞳緊緊地盯着顔蘊甯的身影,絲毫不敢放松。
他擔心自己少看一眼,顔蘊甯便會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可他卻是完全忘了,顔蘊甯以金丹期對上一群元嬰,本來就是一件出格的事情。即使他的眼界身法還在,但終究難以彌補這個境界的差距。
就像他們預料的那般,那個青色的身影很快就落到了下風,逐漸因為靈力跟不上而被那些古怪的修士壓着打。原本還算是整潔的衣衫很快就被血染紅了一片,更顯得刺眼。
蒼越沉默一陣,想要化出人形将人帶走。
這裡離妖界很近,就算他們外面還有埋伏,他也可以直接踏碎虛空,将顔蘊甯帶走。
隻是還未等他行動,意外便發生了。
顔蘊甯拿着長戟站在人群中間,絲毫沒有因為那點小傷小痛退步。
他雙手持戟,劃出了一個圓,勁風将他周遭的人都逼退了一步。靈氣以他為中心,忽然暴動起來,讓原本想要再度逼近的人無法靠近。
還未等衆人看出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頭頂上便傳來了轟隆的響聲。
原本還像是獵物一般被衆人追逐玩弄的青衣修士頭頂上竟是聚攏起了烏黑的劫雲,那些修士沒想到這小子竟是會想出來提前渡劫的辦法,想要借劫雷之力将他們的命留下來。
這若是在秘境之外,還算得上是個辦法,不管能不能把敵人劈死,他自己能順利渡劫便是一樁好事。但在秘境之中就不一樣了,天道判斷不了修士是否是想利用秘境的特性躲過雷劫,說不準出去之後還得再劈一次。
這筆賬,不管怎麼算,都是虧。
領頭人忍不住啐了一口,招呼兄弟們趕緊撤,為了這麼個金丹期把命交代在這裡可不值得。
“撤,不要跟他糾纏!”
隻可惜眼下的情況不是他說想跑就能跑的。
顔蘊甯平靜的雙眸之中竟是亮起了一點金光,像是眼底倒影出潋滟的水波,又像是流動的符文。
劫雷攻擊的範圍比衆人預想的要大,每當他們以為自己已經跑出了劫雲的範圍,顔蘊甯便會以他那詭異的身法移動道他的身邊,讓那不長眼的雷代為收拾這些人。
這時間并不長,但落在這蒼越的眼裡,卻好像是過了一輩子似得。
他不過是一個錯眼沒看住這個人,這人便立刻發作,根本就沒給蛇反應的機會。而今劫雲在頭上,他就算是想沖進去替他擋了也有心無力。
元嬰雷劫為四九雷劫,這個四九隻是一個概數,會因為曆劫的修士發生變化,但普遍不會多于出竅期雷劫的數量。
蒼越耐心地在外面等候,隻是一直等到那些修士哀嚎的消失,天上的雷劫依舊沒有停下。
他有些擔憂,也察覺了不對勁,這已經超過了元嬰雷劫應有的數量。
雖是知道顔蘊甯的身份有問題,但這小子重修卻是他親眼見證,從入道至金丹,每一步都是老老實實穩打穩紮自己練回來的。沒有道理會因為他廢道重修,便降下如此之重的雷劫。
而雷劫中心的顔蘊甯卻并不想衆人所想的那般痛苦。
從那手腕粗的雷往下劈開始,時間忽然在他的眼裡變得很慢,慢得能讓他看清很多東西。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與他重修入道時的感覺很是相像。
他站在劫雲之下并未躲閃,接受這劫雷對他身體的淬煉,這本應該感覺到痛苦和難捱,但他的靈魂卻好像是離開了□□一般,冷眼旁觀着這裡發生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靈魂似乎覺得有些無聊,逐漸向外飄去。
劫雲之下滿地狼藉,入眼之處是被燒焦的草地和焦黑的屍體,再向外望去,那裡有一個黑色的身影。
他望着濃霧,眼底是揮不去的擔憂。
顔蘊甯忍不住輕笑起來,原來他竟是真的在擔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