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的湖畔,惠和悠仁開心地向棘跑去。
棘後仰着,一手握着魚竿,另一手虛虛抓着脖子,呼吸急促,臉漲得通紅,模樣相當怪異。
憂太的心髒咚咚直跳,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他的脊背。
“棘……?”
“嗚嗚!!!”
棘咬着口枷,喉中艱難發出焦急的聲音,似是在警告惠和悠仁不要靠近。
然而,惠和悠仁過于興奮,并沒有注意到棘的異常。他們以為他是急着怕魚逃了,還加快跑去:“棘,等等,我們就來幫你!”
棘的眼瞳中,映照着那小小的兩個身影。
他閉了閉眼,仿佛下定了決心,五指不再用力,松開了魚竿。
嗖!霎時間,棘的身體竟向後飛去,好似湖的對面有一股大力,猛然将他拖行。
憂太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棘?這是——惠、悠仁!”
憂太這輩子從來沒有吼過這麼大聲,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嗓子都破了音。
“回來——快回來!”
惠和悠仁刹住了腳步,因棘的異樣而吓得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呀、啊啊啊!!!”
驚恐的尖叫聲響起,惠和悠仁一個趔趄,身體幾乎是向前飛去,下巴重重磕在冰面上。
他們暈頭轉向,尚未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下一秒,好似一股大力猛然一拽,他們身體一動,竟被嗖得向湖的另一側拖去。
“救、咳咳、救命!”惠和悠仁咳嗽着,他們的手攀上自己的脖子,瘋狂抓撓,就好像脖子上套着一根無形的鎖鍊。
“真希!”憂太吼道。
真希根本不用他命令,在棘被拖出去的瞬間,天與咒縛的力量便讓她雙腿一蹬,幾乎是彈射了出去。
“棘!”她大喊道,張口就咬住了好似是鎖鍊的地方,用力往回拖拽。
棘的拖拽停滞了,但惠和悠仁卻沒有停下來。
“嘎嗚嗚嗚嗚——”真希喉中低吼着,雙腳在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刻印。
鮮血從她的牙縫中溢出,她雙眼瞪着惠和悠仁的方向,齒間決然用力。
咔嘣!仿佛鋼索斷裂的清脆響聲。
棘的身體軟了下來,劇烈喘息。
“真希、棘!接住!”
随着憂太的喊聲,兩枚帶齒的閃亮鐵片,飛向了真希和棘。
棘抓住兩枚鐵片,動作迅捷如閃電。
隻聽咔哒兩聲,沉重的鋼鐵哐當落地。束甲與口枷砸在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紋。
鑰匙解開了猛犬的鎖鍊。
真希仰天怒吼,曲起膝蓋,如獵豹般四肢着地,做出起跑的姿态。
棘單手抓住她的肩膀,躍到她的背上,撫摸着嘴角兩側的蛇眼咒紋。
這位咒言師雙眼堅毅,微動唇舌。舌上,蛇牙咒紋閃耀。
“超越閃電吧,真希。”
……
…………
………………
一場追逐戰在冰湖上展開。
真希和棘幾乎是如同電光一般,霹靂地閃爍在冰面上。
“小鬼們,堅持住!”真希大喊道。
“嗚……嗚!”惠和悠仁以驚人的速度被拖行着。
兩個小小的身體無助地在冰面上翻滾,皮膚不斷與不平的突起磕碰,留下道道血痕和瘀青。
疼痛讓他們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隻能擠出微弱的嗚咽。
“快了,快了——棘!”
棘半跪在真希背上,盡最大努力伸出手來,眼見着就要抓住惠和悠仁的衣角。
真希忽然睜大眼睛。
“什——”
腳下,仿佛忽然踩進了泥沼。
這是,冰融化了?
不,冰還是冰。但是,冰變軟了?!
她一腳踩了下去,然後,無限地向下墜落——
“跳起來!”棘喊道。
咒言灌耳,真希從湖底高高躍起,像踩在藤蔓編織的彈床一般,突入雲端。
惠、悠仁,她看到他們了,他們正被拖往冰湖另一側的森林!
現在,她還能追蹤到他們,但是,如果遲了哪怕一點……
即使是這雙腿廢掉,現在,如果不拼盡全力——
“真依……”真希輕輕呢喃着,“你在看着,對嗎?”
沒有人回答她,但真希的眼睛裡,卻燃起一團剛強的火焰。
“棘!”她喊道。
棘握緊了拳。他抿着唇,眼中滿是痛苦與悲傷。
然而,他深呼吸着,神情又堅毅起來。
蛇眼咒紋微動,蛇牙咒紋閃耀。
“踏風而行吧,真希。”這位咒言師說道。
一瞬,萬物都好像靜止了。
半空中,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真希大腿肌肉瞬間硬化,青筋猙獰凸起,雙足用力一蹬——
轟!音爆的波紋以她足尖為中心,大面積地擴散開來。
【天與咒縛】爆發出全部的潛在力量,真希如同燃燒的隕石,向惠和悠仁沖去。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你們!”
……
…………
………………
湖對岸的雪松林裡,樹幹橫斷倒塌,殘虐的爪痕遍地。
真希數不清棘用了多少次咒言,也忘了她的身軀究竟接受了多少她尚無法承受的力量。
她跪趴在地,身上銀甲碎裂,雙腿扭曲得不成形狀。不遠處,棘倒在雪地上,喉中大片大片咳着鮮血,将雪地染成了赤紅的血海。
“還回來……咳!”棘咳着吐出一口血來,但即使如此,他仍是盯着空無一物的地方,使用着一次又一次的咒言。
“将我的朋友,還回來——咔哈!”
無形之物,狠狠踢中了棘的肚子。
棘的悲鳴讓人戰栗,他像嬰兒般蜷縮起雙膝,緊緊捂住腹部。
“棘!”真希喊道,心窩也迎來了踢擊。
“咕啊——”
殘忍的力量将她撞飛出去,真希的身體撞斷了一棵又一棵的雪松,無力地在地上翻滾,直到撞到一個樹樁才停。
骨頭仿佛要被震碎,肌肉抽搐不止,鮮血從真希的額角淌下,但她仍是撐着,抓着地面,不顧十指被磨出血痕,向前爬去。
“還回來……”真希和棘喃喃着同樣的話,疼痛讓她意識模糊,眼前蒙上了一層血色的幻象。
“将他們、将大家、将真依,還回來啊啊啊啊啊!!!”
悲痛的咆哮回響在森林裡,回應她的,是一聲不耐煩的啧音。
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一個粗砺的男聲罵道:“糟心。本來想着,一趟能抓四個,倒也不賴。但這倆小鬼真是夠難搞的。”
“殺了?”一個陰柔的男聲問道。
“有點可惜。”粗砺男聲道,“雖然過年齡了,是次等品,但那邊也能開個好價錢。”
“那麼,拔掉牙齒?砍斷手腳?”陰柔男聲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