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房前,羂索向悟、傑、硝子說道。
“請做好準備。”
羂索擁有【透視】的術式,是看到了氈房内的景象。
他們對視了一眼,向他點頭緻意。
悟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
唰啦,末伽梨掀開了氈房的簾子。
入眼之景,即使他們好了心理準備,也仍是忍不住顫了下心神。
氈房裡,染血的布料丢棄得到處都是。燭火搖曳,勾勒出三個模糊的小小身影。
真希和棘昏沉着,無力地躺在草席上,身下的血液蔓延成一片,觸目驚心。
少年少女的額上滿是冷汗,連呻吟都沒有力氣。
他們的呼吸沉重而不規則,光是聽着都心如刀絞。而他們的咳嗽,更是每一次都會帶出鮮紅的血沫,濺落在他們的胸前和席子上。
在他們身邊,一個小盤裡擺放着繃帶和藥粉。
一個赤狐裘的背影顫抖着,跪在他們身側,手上不停地動作,時不時擦着額,似是不熟練的外行人,正在試圖為他們包紮。
“順平?”悟輕聲喚道。
那個背影登時被吓了一跳,猛地側轉過來,額頭貼地。
“父、父親,我隻是、隻是在——不,我不是想治療這兩個庶民——對了,玩具壞了,我隻是想修補而已!對不起!對不起!”
順平的唇哆哆嗦嗦的,不住地吐出道歉。一隻溫暖的手,卻輕輕揉着他的頭。
末伽梨彎着腰,向他柔和微笑:“順平,沒事的,不要害怕。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順平擡起頭來,呼吸急促,眼睛裡的驚恐仍未褪去:“什、什麼?”
末伽梨想了想,向後看了眼:“悟。”
悟會意,他抱着憂太,向傑和硝子使了個眼色。
他們點頭,清理出一片幹淨的空地。羂索也來幫忙,要來了末伽梨的兔毛鬥篷,鋪在地上。
悟将憂太小心放下,便到順平面前,單膝跪下,向他伸出手來。
順平下意識地擡手。悟毫不猶豫,握住順平的雙手,傳遞過去溫暖的鼓勵。
“菅原少主,請起。”他輕聲說。
順平仰望着悟。
恍然間,一點一點地,豆大的眼淚從順平眼裡湧了出來。
他哽咽着,句子上氣不接下氣:“悟、悟叔叔,真希、棘,他們——”
悟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不過,下一秒,順平卻渾身一僵,忽地推開了悟,同時别過頭去,胡亂用袖子抹着眼睛。
等順平再轉過頭來,他的眼睛微紅,嗓子也有些啞,卻盡力端着一副菅原少主的居高臨下。
“你回來了,悟。”
悟并未露出不快,反而是向他柔和微笑,微微低頭,提示道:“我攜堕天神宮的諸位前來拜訪,未先知會,還請見諒。”
“堕天神宮!”順平一愣,近乎是驚愕,“也就是那兩個庶、不,惠和悠仁的……”
順平依次小心看過堕天神宮的四位,又看向真希、棘、還有憂太。然後,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赤狐裘,低下頭來,将唇抿得很緊。
末伽梨摸了摸他的頭,向膽顫的他溫和一笑。
“傲嬌過頭不是好事,想要和誰玩耍,直言便是。拘泥貴族與平民的身份,并非明智之舉——我知道,這是你父親教育你的,但家長并不總是絕對正确。順平,你要學會分清誕生于你自己的意志,和他人強加給你的意志。”
順平一呆,一種痛苦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仿佛要将他撕成兩半。
“我、我……”他抖了會兒嘴唇,還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有點疼,對吧?”末伽梨笑了下,“不要緊,這是生長痛,誰都會經曆的。你有很多時間思考。現在,暫且安心吧。”
末伽梨望向小小的傷員們,說:“順平,請你相信我。憂太、真希、棘、惠、悠仁——你的朋友們,絕對不會有事。”
……
…………
………………
真希和棘傷得很重,羂索正仔細檢查他們的傷勢。
這兩具小小的身體上,滿是淤傷和青痕。
通過【透視】,羂索知曉他們肋骨斷裂,将脾髒戳到破損,幾乎是像決堤般往外湧着鮮血。
真希和棘命懸一線,而最糟糕的是,真希的雙腿幾乎是粉碎性骨折,棘的肺部充滿了血,不停地往喉口噴湧。
在這種情況下,傳統的醫術即便能将他們救活,真希和棘也不一定能再向以往那樣跑跳、甚至開口說話……
“憂太、惠、悠仁……”真希迷迷糊糊地叫着,棘的喉嚨裡也是悶哼着。
這是多麼絕望的場景,然而,作為他們監護人的悟傑硝,卻并沒有露出萬念俱灰的表情。
冰冷的憤怒,是有,但并不至于絕望。
他們都看着末伽梨。
“還好有你。”羂索檢查完,對末伽梨說道,“我外放的反轉術式還不夠精準,這種程度的傷勢,交給你最妥當。”
“那麼,是傷得很重了。”末伽梨歎息着,在真希和棘的腦袋邊跪下,讓他們枕在自己的膝上。
柔軟的手掌,輕撫他們的額頭。
“【反轉術式·負負得正】。”末伽梨說道。
在皮膚交接的地方,微弱卻又溫暖的光點亮起,漸漸擴散到他們的全部身軀。
悟傑硝安靜地注視着這一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細細捕捉他們能感知到的一切咒力波動。
在真希和棘的身體裡,一個個的細胞以驚人的速度分裂着,傷口愈合,骨骼接回原樣。鮮血如山泉般,歡快地奔騰在血管裡,肌肉如同綠芽抽枝條,飛速舒展再生。
最終,真希和棘的呼吸漸漸平穩,慘白的臉蛋也重染健康的紅暈。
順平睜大了眼睛,瞳孔裡滿是震驚。
硝子望着這一幕,說:“我這輩子是情報商人。但下輩子,我想成為醫生。”
羂索苦笑了下,搖頭勸道:“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末伽梨倒是露出鼓勵的微笑:“術式,說到底也就是咒力的應用。生得術式具有唯一性,隻是因為人類一般無法容納下兩套以上的世界觀。和複活相比,治愈對理解世界的要求,其實并沒有那麼複雜。”
“宿傩隻看了一遍,就學會了治愈自己與他人。羂索和裡梅很快也明白了如何治愈自己。雖然在治愈他人上,他們還有些不熟練,但那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悟、傑、硝子,你們都是超稀有的閃光皮卡丘,哪有學不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