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傑叫她,“我們要走了。”
“好。”真希興奮着,一步就輕松跳上了虹龍的背。
她回頭,正要招呼甚爾和野薔薇,可他們卻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真希怔了下。
“甚爾叔、野薔薇,你們……”
“我有事要去播磨。”甚爾簡單道。
“什麼……”真希睜大了眼睛。
“給。”末伽梨抓了把雪,遞給甚爾。
甚爾下意識地接了,雪卻在觸碰他的手掌時,化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咒具。”末伽梨微笑道,“它可以中斷發動中的術式。我想,你要去的地方,大概會用得上。”
短刀锃亮,倒影着甚爾的面龐。他饒有興趣地把玩着,薄薄的刀片在他的指尖翻飛,像蝴蝶在掌上掙紮。
“它叫什麼?”甚爾問道。
“嗯?我剛做的,還沒來得及起名字。讓我想想……”末伽梨冥思苦想,忽地興奮起來,“【除你武器】,怎麼樣?”
“呵,你起名的水平真是有夠爛的。”
末伽梨瞪他:“你不要就還我!”
她作勢要搶,但甚爾一下就把刀收了起來。
“【天逆鉾】。”他說道。
末伽梨氣極:“這名字拗口死了,你起的才爛呢!”
“是是。”甚爾敷衍着她。
“甚爾叔……”真希輕聲道,“你要去很危險的地方,是嗎?我也可以戰鬥,所以——”
“真希,”甚爾打斷她,“以你現在的戰鬥能力,隻會拖我後腿。”
真希垂下頭來,面露沮喪。
“但是,”甚爾又說道,“你如果好好鍛煉,會成長到比我還要強大。”
撥雲見日,真希的表情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她重重地點着頭:“我一定會變強的!”
說罷,真希又有些期待地看向野薔薇。
“野薔薇,你——”
野薔薇聳了聳肩:“我住在這裡。”
真希的歡喜減了大半。
“這樣啊……”她一下子有些蔫耷。
惠抿了下嘴唇。
他猶豫着,扯了扯末伽梨的袖子,拉低她,和她耳語。
在得到了一個點頭後,惠的雙眼亮得像是長出了翅膀。
惠和悠仁嘀咕了下,兩個小家夥便激動地跑到野薔薇身前。
“野薔薇,你喜歡書,對不對?”惠神神秘秘的。
“是又怎樣?”野薔薇不明所以。
悠仁舉起雙臂,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圓。
“堕天神宮有這麼——這麼多的書。”
“所以?”她摸不着頭腦。
“我和末伽梨說好了!”惠興奮道,“野薔薇,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住到平安京——住到堕天神宮來!”
野薔薇眨了幾下眼睛:“哈?”
她伸出手來,手背貼着他們的額頭,懷疑着:“你們發燒了?”
“才不是!”惠惱着拍開她,“我們就是問你要不要住過去!”
野薔薇迷茫着:“為什麼?”
“啥?你傻啊!那當然是因為——”
惠卡殼了,悠仁也撓起了臉頰。
他們的目光不自然地望向野薔薇的小屋。
那座小屋年久失修,到處都打着木闆的補丁。小屋前,散落着鋸子釘子,還有數個做到一半的空棺材。透過窗戶,能看到小屋裡面,堆着山一般高的死者遺物。
而野薔薇的身上,則裹着尺寸明顯過大的皮衣……
悠仁斟酌詞句,認真直視着她。
“野薔薇,你值得更好的一切。”
惠在一旁,也點了點頭。
野薔薇怔了下。
一瞬,她透過他們的眼睛,看到了極為遙遠的平安京。
那裡,孩子們嬉笑打鬧,穿着合身又暖和的衣物。他們認字、念書,放學就跑回家裡,吃着熱燙又豐盛的佳肴,與家人一同歡笑……
這樣的生活,誰不向往呢?
可是……
野薔薇安靜地看着他們,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裡,映照着天空、森林、與雪原。
“惠、悠仁,如果我離開了播磨,又有誰會為那些暴屍荒野的死者做棺材呢?”
“……什麼?”他們呆住了。
野薔薇揚起嘴角,以大拇指點着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野薔薇,可是【送葬人】!”
堅定又閃亮的聲音,回響在碧空之下。
惠和悠仁摁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裡,心髒怦怦跳着,他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比如,他們覺得,野薔薇能這樣堅定自己的道路,真的是帥炸了。但因此,他們也更加希望,她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一旁,甚爾瞥了眼末伽梨,對方回了他一個微笑,并做了“守護”和“束縛”的口型。
于是,這魁梧的男人垂了會兒頭,最終歎息了一聲。
“【送葬人·野薔薇】。”甚爾朗聲道。
“你也要勸我?”野薔薇皺起眉來,“甚爾,你明明知道——”
“聽好了,野薔薇。”甚爾直視着她,“如果你不離開播磨,又有誰,會為【天下】暴屍荒野的死者做棺材?”
野薔薇的眼睛睜大了些。
“啊。”她說道。
甚爾笑道:“學習、曆練、成長——然後,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送葬人吧。”
野薔薇看向甚爾身後。
末伽梨露出笑來,向她伸出手來。
“堕天神宮歡迎你,野薔薇。”
……
…………
………………
雲端,在虹龍的背上。羂索悄悄問道:“末伽梨,野薔薇住過來的事,宿傩那邊……”
末伽梨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你以為,惠是怎麼住過來的?”
“啊。”羂索了然。
另一邊,平安京的郊外,【菅原家·涅漆鎮撫隊】的駐紮營地。
裡梅正在布菜,卻見宿傩眉頭一皺,然後——
“阿嚏!”
裡梅一驚:“宿傩大人,您的身體——”
宿傩擺手,揉了下突突跳的太陽穴。
“這種感覺……末伽梨那家夥,又做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