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賀武坐在疾馳的馬車上,腦袋探出車窗,看向怪異的綠色人力廂車,直到對方小如米粒,再也看不清才收回了視線。
腦海中已經開始自然地解構那廂車的做法。
“倒是聰明,将車廂做大可不僅僅是材料數量的增加……多個車廂挂一起确實比一個超大尺寸的要省錢省事不少。若是多用幾匹馬來拉的話,應該還能多挂一個。若是不講究速度,換牛來拉,那麼……”
秦賀武不由自主地便沉迷于各式車架的改裝之中了。
原本,在遇到叛軍餘孽之前,大家眼中的秦賀武,便是一個不問世事,隻癡迷于奇淫技巧,還成天笑呵呵的人。
而一般這樣的人,落在大宣朝大多數人眼中,便是不成器!沒用!
南益王在發現自個兒小兒子不成器的時候不是沒有想法子去掰正過。
但是一來先王妃總是護着,二來他大兒子文武雙全還頗有謀略,妥妥的王府合格繼承人。便索性由着小兒子折騰了。
橫豎他小兒子不過是自圈一片院子,在裡面搗鼓一些莫名其妙還沒啥用的東西,也沒出去惹事,他就更加不管了。
結果,眼瞅着他能悠閑地養老了,他那完美的大兒子居然折在了平叛之中。
在傷心長子逝去的同時,南益王徹底慌了,他們皇室向來子嗣單薄,他能有一對雙胞胎兒子都多虧了王妃家族代代雙胎的遺傳。他完全沒有信心能再生出一個兒子來。
那他偌大的王府要怎麼辦?
還有利州、虞州兩地的屬地怎麼辦?
好在他在收拾大兒子遺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他大兒子居然養了外室,且外室已經有孕。
再算算時間……
哎呀!
他的寶貝孫子或者孫女兒已經出生了诶!
接着,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帶着人砸開小兒子的院子大門,死乞白賴地逼他小兒子出門。
他的想法很簡單,若是大兒子留下的是孫子,那麼他會親自仔細教養,最終讓孫子繼承王府。
若是孫女兒或者有其他什麼别的意外,那麼讓他小兒子盡早走出去鍛煉一番也是勢在必行的。
當然了,他年紀大了,利州、虞州兩地的政務沒道理全丢給他一個老頭子。
所以秦賀武一路上,除了要尋找他的小侄子外,其實也是要處理兩州政務的。
秦賀武暢想完各種車架的改造方案後,一直不爽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認命地繼續批示手中的公文。
有時候,他很痛恨他遺傳自母族的怪胎病,除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對于其他人或是事都會極端厭惡且暴躁。
再就是——完全不能見血,一見血,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暴虐。
可更多的時候,他其實更加痛恨他遺傳得還不夠徹底。
若是他能如外公一般六親不認,就不會被父王脅迫,不得不做眼前這些糟心吧啦的事情了。
在秦賀武煩躁地在馬車上處理州務的時候,葉藤他們終于敢小聲地讨論剛剛疾馳而過的一隊人。
崔家人其實是沒膽子議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秦賀武一行。
但他們看葉藤一臉沉思的模樣,才不得不小心地提點。
“阿藤啊,剛剛那些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有錢的富商……咱、咱還是避着點兒好。”
意思是,看到就當沒看到,不要七想八想的了。
葉藤微微一笑,點頭稱是,然後主動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兩小。
“今天,小丫和寶寶好似都沒有以前活潑了。”
“唉……”崔葉氏快速瞟了一眼路邊的屍骨,又極快地收回目光,“小孩子最敏銳了,就這世道……誰能好受啊。”
不過很快,崔葉氏的語氣又輕快了一點,“多虧阿藤你教我們将闆車改成這樣子,小丫在裡面既不會憋着,也看不到這些不好的東西。不然,這麼小的孩子若是見了這些,還不知道會咋樣呢……”
“姐姐你又跟我見外,寶寶不也待在裡面呢。況且出大力的可是崔叔和姐夫他們。”
葉藤在和崔葉氏閑聊的同時,腦海中還在回憶之前一閃而過的圖案。
那輛馬車上的雕花圖形,不知為何,讓她覺得很熟悉。
可她又完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見過。
“或許是……在現代的時候曾看過類似的圖案?”
暫且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後,葉藤便不再想這一茬了。
他們又走了一個日夜,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在路邊看到屍骨,崔家兩老就說,他們離有人居住的村子應該很近了。
果然,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他們就徹底走出了山林,一眼望去,全是規整的田地。
即使這些田地上此時什麼也沒種,還覆蓋着一層沒有融化的雪。
但是種了一輩子田的崔家人還是滿臉的歡喜。
“天是冷了點,但是地裡的蟲卵也能被凍死不少,來年再種糧食一定能大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