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彌醒來時已經很晚了,剛說了要守夜,讓劉赤休息一下,結果自己睡着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李醫師見他眉頭微蹙,修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臉色蒼白沒多少血色,整個人無精打采,像病了一樣。趕緊過來把脈,歎息着得出結論,他身子太虛了,不孕不育,昨晚的事不要往心裡去,睡覺是對的,不然死的快。
“你可千萬不要動涼水。”李醫師專門打了熱水給北彌洗臉,“這氣候,你要是病了,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好不了。”
北彌:“你不是神醫嗎?”
李醫師:“我是神醫啊,可就你這身子弱的啊,大病一場,老天爺絕對要收走你的小命,誰也救不了。唉!你認真點聽,我可沒有在說笑。”
北彌:“好……知道了……”
洗漱完畢,狄族王沒有召見北彌,估計現在正反複看那封信,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是北彌精心挑選後才寫下去的……發現軍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收過錢财,那狂妄的王現在一定氣急敗壞了。
自己的軍隊都被滲透的千瘡百孔了,狄族王還敢相信太子嗎?
北彌想到這兒,笑了笑,壓力轉給對方了,自己就輕松多了。
坐在帳篷裡無事可做,不如去買點土特産,之前吃的那個白色圓餅挺不錯的,要多帶點走。
起身,北彌打開門,天空陰沉沉的,風有些大,吹起額前碎發,有些冷。
沒走出去幾步,劉赤跟上來了,他還是暗衛打扮,寬闊後背上的黑色布料緊繃,翼骨的輪廓隐隐顯現,腰部束着一條帶子,勒出幾道褶皺,使得身體曲線在此處驟然縮緊。
幾日守夜下來,他沒有疲态,隻是雙眼多了幾分陰翳,又遮面,顯得很神秘而侵略感十足。
劉赤的如影相随,北彌安心又有點慌張。
問:昨晚我好好趴在木案上,早上醒來為什麼在床上?
答:是劉赤抱我過去的。
結論:我身為男人的自尊心輕輕的碎了……
當然啦,穿越成了小說裡的受,自然嬌弱到不能自理,不然攻哪有表現的機會?
但是!
北彌一直是個很獨立的人,家在貧困線上來回掙紮,父親母親天天在外打工做牛馬,依舊還不起家裡的債,還有個年幼的妹妹要保護。
北彌早早就明白了長兄如父,遇到事了全部自己解決,不能在妹妹面前表現的軟弱無力,也不能給父母添麻煩。
平時多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不要期待别人能幫自己。
哪怕是被同學孤立的高中時期,北彌嚴重抑郁,也沒有求助過其他人。
是有些痛苦,但熬過去就好了,孤獨的時候腦子反而清醒,能沉溺在題海狂刷一晚都不累,也因此,在這麼卷的時代裡,北彌高考時順利考上了好大學。
現在,穿越到這麼羸弱的身體裡,想獨立都獨立不了。
還出現一個人,整天盯着你,有點問題立刻幫你解決,時刻在乎你的安危,把你當做易碎品保護,還不許你拒絕。
實在是不習慣!
放任劉赤緊跟其後,北彌走到了街道上,今天很熱鬧。狄族貴族們穿上了祭祀禮服,是青色的綢緞,裝飾着磨扁的貝殼,脖子上帶着一圈圈的紅瑪瑙,光鮮亮麗,奢華繁複。
祭祀的恩賜日到了,貴族們用馬車拉來滿滿一堆肉,切成小塊,站在街口分發。
來拿的人蓬頭垢面,衣服破破爛爛,都是窮人和奴隸。他們跪在地上,雙手捧起,核桃大小的肉落在手心時,麻木的雙眼裡才閃出點光芒,一年到頭,也隻有這時候他們才能吃到肉。
“都讓開!别當道!”
一個侍從在街上奔跑,手裡揮舞着鞭子,哪個路人不讓,就狠狠打過去,尖叫哭泣聲不斷。
轉眼到了北彌這兒,鞭子要落下來的時候,北彌都沒有反應過來,胳膊被一拽,北彌撞到了劉赤懷裡。
沒挨打,但是,一個雄鷹般獨立堅韌的青年的自尊心,碎了第二次。
人群被侍從全趕到了道路兩邊,來個車隊,一共六輛車,栽滿了肉和餅子。最前面的人,騎着黑馬,身材魁梧,毛發茂密,像個熊。北彌認出了他,狄族十大将軍之一,齊齊激,在會議上,他最反對北彌的和談提議。
齊齊激也認出了北彌,他厭惡的頭一揚,移開了視線。既不想和北彌打招呼,也不想和北彌發生沖突。
到了街口,齊齊激從馬背上翻下來,走到一個纏滿鐵鍊的大木箱子面前,用力踢了一腳。
箱子黑漆漆的小洞裡冒出個人頭,是個年輕女子,頭發混着泥結成一團一團的,臉髒兮兮的,瘦到面頰凹陷,眼球突出來,正癫狂而恐懼的望着齊齊激。
齊齊激:“來,本将軍給你個大大的恩賜。”
女人怯生生的伸出手,齊齊激放下了一塊生肉,巴掌大小,起碼有一斤。女人立刻啃了起來,像餓瘋了的野獸。
齊齊激:“還是主人對你好吧。”
女人:“是!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我知道錯了,能放我回去嗎?我會好好伺候您的!”
齊齊激搖搖頭:“太晚了,我買了個新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