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穩,在這個距離,完全可以一劍刺穿易無疆胸膛。
隻一劍。
陸明霜從沒考慮相持,也省卻了虛與委蛇。這是宗門内,倘若一擊不中,易無疆馬上能喚來支援,沒機會出第二劍。
陸明霜舔了下嘴唇,掌心漸漸凝出劍柄的形狀……
“小師姐。”涼薄昳麗的唇忽然動了下。
水波随之漫動,蝕心無比警覺,立刻縮回内府。
陸明霜:“……”
她此刻衣衫盡濕,手指空空撚在裙角,看上去慌張又無措。
長睫顫動了好一會兒,易無疆才睜開迷離雙眼,像是不解眼前的一幕,目光緩緩凝在陸明霜身上。
他用力眨眼,終于看清來人是誰,倏然笑道:“小師姐上次闖我床榻,這次又窺我沐浴,下次呢?下次準備做點什麼?”
音色還殘存幾分倦意,易無疆彎唇道:“小師姐看了多久了?就幹看麼?敢不敢來點動真格的?”
他擡手,像來拉她,可并不起身。
等你被我刺個對穿,就知道我敢不敢動真格了。
陸明霜心裡想道,像響應易無疆一般,緩緩走向前,同時準備強行喚出蝕心。
這時,平靜池水忽然湧起波濤。
陸明霜猝不及防,便被一股巨力推動向前。
幸虧她身手敏捷,才及時穩固住身體,沒有撲進易無疆懷中。
但左手腕卻被輕易抓住,莫名像柔韌的水草,情急之下居然無法掙脫。
陸明霜心下震撼。
這才是易無疆真實的實力嗎?和比劍那次截然不同,她根本逃不開他的禁锢。
就連池水也推波助瀾,不住推打在她後背,将她送向易無疆。
對了。寒池。
陸明霜轉瞬冷靜,易無疆應當利用了池水作為助力。
他進寒池,是字面意義上的如魚得水。殺易無疆,隻怕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但……易無疆又是什麼打算?為何制住她卻遲遲不出後手?
陸明霜心念一轉,仰起臉,淡然自若地問:“易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二人近在咫尺,幾根濕掉的烏發沾在易無疆面頰上,愈發風流不羁。
“我做什麼?”他笑的沒心沒肺,“無非是看小師姐有賊心沒賊膽,好意幫你一把。”
“什——!!”
話未出口,陸明霜蓦地瞪大雙眼。
易無疆有病吧!竟握住她的手先後摸在下颌,喉結,鎖骨,最後停在胸口,稍微用力地按下去。
肌膚涼滑如玉,泛着更深切的冰冷。
難怪寒池也為他所用。寒池的冷,在易無疆面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究竟是什麼妖怪?
陸明霜心神不甯卻不外顯,隻是冷眼看着易無疆。
易無疆勾唇一笑:“小師姐還對哪兒有興趣?無疆願意為師姐敞開。”
陸明霜輸人不輸陣,淡道:“你那麼大方,不如現出妖身給我看看。”
手指也不老實的向下滑去。
不知易無疆妖丹長在什麼地方,一般來說是丹田附近吧。
“唔……”
易無疆不由悶哼一聲,翻腕與陸明霜十指相扣,拉遠她罪惡的手。
“小師姐,這裡不行。”他的笑妖豔炫目,“要當我的新娘才給碰。”
“真的嗎?我不信。”陸明霜胡亂敷衍道,自由的那隻手立刻不死心地襲去。
戰鬥的真谛就是,盡可能做敵人不喜歡的事。
易無疆越不讓碰的地方,她非要碰。
也許那是他的死穴……殺不掉他也能膈應他。
易無疆想不到她這般無賴。
那種該死的悸動死灰複燃,又要将他裹挾了。
“别鬧!”他當即用了點力氣,把陸明霜反身扣在岸邊。
再次功虧一篑。
陸明霜很是懊惱,怒而拍在水片,不自覺地用上了靈力,激起一人多高的白浪。
易無疆和她自己都被兜頭澆了個透。
易無疆本來不喜,可是見陸明霜慌亂甩去一臉水滴,就完全氣不起來,反而笑道:“謝師姐賜浴。”
“不客氣!”陸明霜沒好氣地回應。
又在寒池了耽擱了一會兒,她的雙腿已經快要麻木,也疼的快忍不住喘息,急忙手腳并用地爬上岸。
踩上堅實的土地,身體的不适立刻減退,陸明霜心知這是今夜最後一次機會。
唯一的機會。
她淡然回轉,動作極慢,完全不像要動手,通身卻泛起濃重殺意。
易無疆眼神一凜。
就是現在!
陸明霜正要出手,身後卻有人問:“陸、陸師妹?你在這兒幹什麼?”
說話間腳步越來越近。
一共有兩人。
轉瞬走到近處,其中花白胡子的長者厲喝,聲音震耳欲聾:“陸!明!霜!”
“寒池是宗門禁地,不是讓你們花前月下的地方!你簡直無法無天了!!”
腳步聲漸近,陸明霜即刻收起殺氣,心裡打起了鼓。
不會吧不會吧。
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然而——
事實證明,她真有這麼倒黴。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陸明霜昨天剛送過匿名舉報信的,戒律堂最嫉惡如仇的那位羅玖羅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