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聽出了這個年輕上将所說的弦外之音,“那請帝國保安局全權處理,我就不再插手此事。”西奧多知道這個金發男人在帝國元首心目中的位置和受到的重用,以及未來不可限量的前途。與其說敬重,不如說懼怕,作為共同經曆過長刀之夜的老人,西奧多見過這張俊美臉容顔下最猙獰的臉孔,“您在維也納的計劃進行的怎麼樣?”
“目前非常順利,一切都在緊密有序推進,奧地利很快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蓋爾尼德停頓了一下說,“近期将會有源源不斷的批次進來,總人數在2000左右,你必須做好接收準備。”
西奧多皺眉盤算了一會,目露兇光笃定地回應:“保證完成,我盡快安排進行一次大清理。”
車隊自那巨□□雕像的羽翼籠罩下的大門緩緩駛出,蓋爾尼德冰藍色的目光掃過大門上“勞動使人自由”的字樣,他引用這句話的本意是把囚犯中的技術工人送往附近的工廠和企業去,結束那些懲罰性的無效勞動,讓關押反對者的營地成為源源不斷開足馬力的印鈔機。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一切似乎越來越偏離他最初的設想。原本旨在提高效率和生産力的計劃,逐漸演變成了一種更為殘酷的壓迫手段。
他的純潔可愛的小鴿子啊,此時此刻正躲在維也納帝國酒店套房那厚重的藍絲絨窗簾後面靜靜地等待着他。對于這件美國間諜混進了集中營竊取情報的事件,他本該毫無商量餘地的像西奧多這樣處理,讓那些宵小之輩挫骨揚灰,死的連渣都不剩!當日,納爾森博士為了逃脫罪責,而給他獻上了一個妙齡的東方女孩,而他竟然中了邪一樣接受了這樣的賄賂。但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那麼柔弱無辜、楚楚可憐的樣子牽動了他的心,以繼續審訊的名義将她置于自己羽翼下“保護”起來。她卻絲毫不領情,屢次從他身邊逃離。
蓋爾尼德回到了維也納帝國酒店,這次秘密押送的任務執行的非常順利,然而他的心情卻無比沉重。被比他官銜低級的西奧多·艾克當面指摘,比起在下屬面前顔面盡失,他更痛恨自己的軟弱,這一切讓他無名之火無處發洩。
翻遍了套房裡的所有角落找不到她,讓他更為惱火。他突然想到什麼,來到了套房的露台,掀開窗簾,這個小女人在這裡,拿着餅幹碎屑在喂鴿子。穿着她那件白色的毛衣,一群潔白的鴿子圍繞在她身邊,純潔的像個天使。
他大步上前,重重地拉上窗簾,一把扯住她的領口,強硬地拽到了房間裡。
碧雲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臉無辜地望着他。
他狠狠地盯着她,如果她長了翅膀一定會被他粗暴動作吓跑,像鴿子一樣飛走。
碧雲對上他的眼睛,被他吓了一跳,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戾氣,讓她想起第一次在集中營裡見到他的情景。事發當天,有的同伴被當場擊斃,漢斯博士僥幸逃脫,隻抓住她一個,他們輪番審訊她,來德意志前她隻突擊學過不到三個月的語言,她甚至聽不懂他們快速的德語,也确實一無所知無可招認,隻能無助地搖頭和哭泣。氣急敗壞的女看守舉起鞭子意欲懲罰她,她被吓暈了過去。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綁縛置身于暗室之中,及腰的烏黑長發被剪掉,向裡扣着垂在耳側。眼前模糊的一片黑影,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面見到他,她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個美國好萊塢的電影明星,他身材高挑,狹長的黑色風衣沒過膝蓋,高立的領夾中,尖狹的下巴,輪廓分明,如同一尊完美的古典雕塑,五官精緻而獨特,高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一雙深陷的憂郁的眼睛,那瞳孔是湛藍的,零度的冰一般的藍色。沒有女人能不被他吸引,因為那雙冰藍的眼睛彷佛能夠攫取人的靈魂。
恍惚間碧雲覺得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就像當時一樣。
“三條禁令你全都犯了一遍!”他冷冷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很低。
他攥着她的黑發,按下她的頭顱,讓她跪在那雙黑色的長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