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裡面确實有怨念存在。”林栖之敲字。
謝水流低眉瞥一眼,看水到了五十度就端起來:“那就是活人的怨念嗎?活人也能有鬼信物?”
“不,一定有人死了。”貓敲字,而謝水流已經把水喝完了。
“不糾結了,鬼信物已經到手,問号也沒了。我答應你,最後再把這隻貓送到居委會……”話沒說完,貓用爪子指了指水壺。
謝水流取個杯子倒了一點溫水放在桌上,貓把臉紮進去舔,若不是因為交流,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人的鬼魂在這個貓的身體裡。
“我聽說你以前有功德,是指的什麼?”
貓繼續喝水,耳朵貼在杯壁,被拘束得幾乎翻卷過來。謝水流枕着手臂等,貓終于喝完水,優雅地端坐,尾巴繞在腳前。
“功德是指什麼?最後一個場景是你的吧,你總得說說你發生了什麼事。我聽說風險很大呢,共享一下信息吧?”她盡可能和顔悅色,即便是反派,長了一張貓臉的話也情有可原,她恍惚着,語氣就變得平靜,也或許是林栖之信守承諾沒有再繼續奪舍她,她情緒穩定。
貓爪扒拉手機,輕輕敲字,因為她敲字速度很慢,謝水流中間總會走神。
回過神,字敲好了,卻牛頭不對馬嘴。
“你已經去過三個場景了,很有經驗。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小孩,你不考慮去居委會開個幼兒園?提前給自己攢功德。”
貓爪限制林栖之的發揮,謝水流确信林栖之如果能用嘴說,一定會陰陽怪氣尖酸刻薄,現在看也還好,無非是譏諷她去的場景沒水平,她本人也很快就要嗝屁了。
笑了笑:“開幼兒園也挺好,除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場景,看見其他孩子,總覺得像看見自己,幫她們的時候,感覺我自己把自己縫好了,嘶——矯情了。幫助小孩也是功德麼?”
林栖之不再敲字,看起來也不想和她分享《東郭先生》這個場景的信息,也或許是像無猜那樣,隻能在有限的條件下側面給出提示,作為當事鬼,林栖之經曆了什麼,謝水流自然無從得知。
就像人家嘲笑的她一樣,她接觸的場景都是孩子,孩子的怨恨,孩子的痛苦,這是第一個成年人的事情,謝水流沒有把握,她晚上趕制了一批沙琪瑪,打算再去居委會和傀夫人拉近拉近關系。
第二天一早,李姐就咚咚敲門,時間比平時更早,一看,六點。
謝水流睡眼惺忪,李姐全副武裝:“go,let's go to run,運動運動,增強體質,走!”
謝水流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吃鐵闆燒的時候順帶答應的那句……說出來的話不能吞回去,更何況這話還是隔夜話,更不能吃,她本來就決定稍微讓自己動彈起來,強壯一些,于是答應着換衣服出來。
李姐跑到最近的公園繞一圈再跑回來——去的時候,她能跟上,回來的時候,李姐跑步,她躺在公交上不動。
公交還沒開走,李姐隔着玻璃批評她:“就是平時very lazy,這會兒堅持不下來!攏共兩公裡,下來!”
“NoNoNo……”公交拖着她虛弱的呼喊遠去了。
李姐停了停,忽然一拍腦袋:“你坐錯車了!!”
但這話謝水流就沒聽見了。
這趟公交,謝水流沒有坐過,之前這個距離都是被闵瑜催着騎單車,要麼自己慢悠悠地步行,更何況自己也很少到這邊來。上來之後,她再次看看站點圖,沒有找到通向小區附近的公交,最近的……還不如自己下來走更近呢。
但公交站點上有一個名字卻讓她覺得格外眼熟。
花園南站。
三洛花園是一片區域……三洛花園……公墓!
等一下,除了這個地址,她還有一個地址忘記了,是林栖之親口說的,是一個非常重要但自己忽視掉,或者說遺忘掉的地方。而且當時自己還幫林栖之做了一件什麼事情……
還好公交路線足夠長,足夠讓她從已經忘記或者被刻意隐藏的記憶堆中翻找到遺失的東西。
兩件事被遺忘了,第一,當時林栖之讓她在三洛花園公墓找幾個名字。第二,林栖之讓她幫忙收集一些柳家公館的資料。
這大概是因為林栖之逐漸入侵她的身體,以至于她不記得這些。
而且,當時林栖之讓她尋找的名字,她當時就不太記得——隻記得是林栖之寫在備忘錄裡的。她拿出手機翻找,找到了當時的備忘錄,标題是:新建備忘錄,地點就在三洛花園公墓。
然後,當她打開備忘錄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名字都變成燃燒過的飛灰,散落在空氣中,在她不知道的時刻,名字飛走了,隻剩下一片空白。看編輯日期,并不是她自己或者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删掉的。
或者,這些名字從來就沒在備忘錄中出現過,在她對林栖之還沒有防備的時候,對方的入侵已然開始,她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