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黑水鎮朝着離黑水鎮最近的安縣走去,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溫庭安估摸着大概三五日就到了。
臨近下午,一行人在一處涼亭歇腳。
溫庭安撣了撣涼亭台階上的灰,坐下來伸了個懶腰,擡眼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冷凝兒。
此時冷凝兒正背對着她,似是在看着遠山。微風徐徐,帶起她的幾縷發絲,一身樸素的白衣依舊遮不住她清冷出塵的氣質,陽光之下,又多了幾分恬靜的美好。
溫庭安看在眼裡,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這個人看起來好像跟以往不一樣了,可好像什麼也沒變。
似是有所感覺,冷凝兒回過頭來,看到溫庭安有些呆愣的望着自己,不覺微微歪了頭,好似在問:怎麼了?
溫庭安忍不住輕笑一聲,擡手擦了擦自己身邊的台階,拍了拍手上的灰後朝她揮揮手,意思十分明了。
冷凝兒走到她身邊坐下:“怎麼了?”
溫庭安看了看周圍,見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不免有些放松,但聲音依舊很輕:“凝兒剛剛在看什麼?”
冷凝兒隻覺得她這小心謹慎的模樣瞧着有些好笑,帶着笑意道:“在看風景。”
看風景?
溫庭安有些疑惑,他們這一路過來處處都是山水景色,天天看她都覺得有些無聊了,這人居然還能看入迷,難道此處的風景比以往看到的要特别嗎?
想着她不禁擡頭看向遠山,看了好一會又蹙了蹙眉,這裡的風景也是山連山,好像和之前看到的沒什麼不同吧,要說不同,好像身邊的這人和之前不同了。
哪裡不同呢?
比以往愛笑了,還有,喜歡看這無聊的山水。
冷凝兒見她認真的看着遠方,一副思考的神情,問道:“在想什麼?”
溫庭安看得認真,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在想這有何特别之處?”
說完她微微一愣,忙又道:“我說的是遠處的山,沒有别的。”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總感覺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冷凝兒微微挑了眉,嘴角噙着笑:“嗯,我也沒問别的,這麼緊張做什麼?”
“……”
溫庭安輕咳一聲,站起身子:“坐着有些累了,我去附近逛逛。”說着看似随意,實則心虛的離開。
冷凝兒看着這人的步子,大有一種夾着尾巴灰溜溜離場的喜感,眼間的笑意又盛了幾分。
離開涼亭,溫庭安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着,耳邊傳來石子碰撞發出的聲音,溫庭安目光一凝,倏然回身,抽出腰間的白玉笛就朝身後的人砸去。
那人顯然也吃了一驚,側身一躲避開攻擊,見溫庭安還要出手,那人回身之際一把握住笛子的另一端,低聲道:“庭安,是我!”
溫庭安聽見這熟悉卻又夾雜着虛弱的沙啞聲,擡頭一看,眼中滿是驚愕:“阿顔?”
阿顔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喘着氣,點點頭松開了白玉笛。
“你怎麼在這?你這是怎麼了?”溫庭安收回笛子,眼中滿是疑惑,尤其是看着阿顔一副病态的樣子,剛剛那幾下貌似牽動了她身上的傷口,整個人狀态也差了許多。
阿顔沒有回答,而且轉頭看了看涼亭那裡,見那邊沒有異樣,拽住溫庭安往路邊的野草裡躲了躲,開口道:“她如何了?”
溫庭安瞧她一臉緊張,知道她說的是誰,如實道:“一切安好。”
阿顔這才松了口氣,低聲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着似是有些體力不支,整個人搖搖晃晃,溫庭安一把扶住她,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阿顔搖搖頭:“不妨事,比起她,我這算不得什麼。”
聽到這溫庭安心中也有了底,阿顔身上這傷十有八九就是所謂的龍鞭之刑,雖然冷凝兒之前為她解釋過龍鞭的可怕,但看到此時的阿顔,她心中還是驚訝萬分,說道:“既如此,為何不好好養傷,跑來這裡做什麼?”
阿顔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溫庭安心裡歎了口氣,這一個兩個的比她還不讓人省心。
“要去看看阿慈嗎?”溫庭安望着她。
阿顔眸子暗淡了幾分,低着的頭搖了搖,咬着唇道:“不了,我還得回去。”
溫庭安嘴巴張了張,到底還是沒說出什麼,但看見阿顔搖搖欲墜的身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你現在這樣怎麼回得去?”
阿顔眼中滿是倔強,推開溫庭安的手道:“我既然能過來,自然也回得去。”
溫庭安抓住她:“别逞強了,你還是先跟我們一起吧,我讓音兒幫你看看。”
阿顔苦笑一聲,她本就是偷着跑出來的,就是怕被人瞧見所以才躲在暗處隻與溫庭安一人見面,又怎麼可能會跟他們一起呢。
溫庭安看着她的神情,心底也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她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塞進阿顔手裡:“這是音兒給我的藥,每晚抹一抹傷口會好得快一些。”
“謝謝。”阿顔眼中滿是感激,攥着手裡的藥瓶,出來的倉促,她确實沒帶什麼傷藥在身上,不然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了。
臨走之際,她眼中半喜半傷,看着溫庭安道:“多謝你,庭安。希望你與冷姑娘能相濡以沫,情深意長,切莫入了我的後塵。”
溫庭安本來一臉嚴肅,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大腦一震,耳邊滿是轟鳴:“你,你怎麼……?”你怎麼知道我們的關系?
阿顔笑了笑,語調也清揚起來:“先前在彌谷,你夜裡都是宿在冷姑娘房裡的。”
言簡意赅,阿顔這一記直球直接轟進溫庭安的心裡。
!!!
溫庭安頓覺腦子炸開,她以為她當時隐藏的夠好了,怎麼會?!這個女人居然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