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前院的躁動仍舊不止,三人向着前院走去,溫庭安忍不住問道:“你說這些百姓隻有你能控制,那你是怎樣操控大家的?”
“如果我告訴你,你們會放過我嗎?”姚九試探道。
“你覺得呢?”溫庭安沒好氣道。“害了這麼多人,就算我們放過你,這城中的百姓也不會放過你,縣令大人更不會放過你。”
姚九張了張嘴,無法反駁,最後噤了聲。
“不管你與李夫人有何恩怨,你都不該對無辜的人下手。”冷凝兒皺着眉道,将好端端的人變成怪物,可見其殘忍程度。
姚九情緒有些激動,憤憤道:“他們可不無辜,我女兒的死與那些人也脫不了幹系!”
溫庭安不由疑惑,不是說是李夫人害死他女兒的嗎,怎麼這會兒城裡的百姓也牽連其中了?思索着,溫庭安心中有了些許猜測,不由想問。這時冷凝兒看了過來,給她遞了個眼神,溫庭安這才咽下了心中的問題,沒有說話。
非禮勿言,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問得太多無異于揭人傷疤,保持沉默,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這就夠了。
三人走到大堂,院子裡的聲音離幾人愈來愈近,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吼叫,如點燃的爆竹被扔進了羊群,引起一陣騷動。
溫庭安察覺到異常,趕緊推開門,隻見院子右側的假山上站着一個人,假山之下是躁動不安的人群,他們紛紛沖向假山,試圖爬上去攻擊那人。
“音兒!”溫庭安驚呼道。
假山之上的人擡起頭看向她,眼中也閃過驚喜。
見那邊的二人相安無事,柳音兒安下心來,手中捏着一根銀針,隻一瞬就刺進了一個爬到腳邊的人的肩膀上,那人吃痛發出一聲低吼,随後脫力往後倒去,将下面爬上來的幾個人撞了下去。
“我去幫她。”溫庭安說道,将盒子遞給了冷凝兒。
冷凝兒接過盒子,提醒道:“注意安全。”
“嗯,你也小心。”
溫庭安默默看了眼姚九,而後朝着柳音兒的方向趕去。
聽見身後有動靜,一些人轉身就朝溫庭安跑來,柳音兒将再次爬上來的人一腳踹了下去,一臉嚴肅的提醒道:“小心别被傷到,他們身上有蠱。”
溫庭安遲疑了一些,目光定了定,專心應付着沖過來的人。
她先将迎面沖過來的人撂倒,随後左右出現兩個将她夾在,其中一個張牙舞爪朝着她撲了過來,溫庭安的手下意識去摸了腰間的笛子,但還是沒有抽出來,隻是小心的閃躲着,同時一拳砸中另一個人的腹部,将他打翻在地,然後轉身朝着院牆跑去。
其餘一些人緊緊跟着她,明明這些人看起來四肢僵硬,跳跑起來卻十分敏捷,絲毫沒有跟不上溫庭安。
溫庭安咬了咬牙,這些人說到底還是些普通百姓,隻是被控制了而已,她沒辦法使出全力。而這些人雖然被蠱蟲附身,力氣大得驚人,甚至堪比一些人的内力,但身軀也隻是普通人,如果她輕易使用清風笛,隻會将他們打出來的力道翻倍還給他們,那比她親自動手還恐怖。如此她連清風也不敢掏出來,隻是四處躲閃。
她跑到牆邊時身後那群人也追了上來。情急之時溫庭安起身一跳踩着牆壁借力一躍從衆人頭頂翻過,落地後迅速一個橫掃将離她最近的一個人撂倒。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朝着溫庭安撲來,溫庭安沒有絲毫喘氣的機會,左躲右閃尋找着他們的破綻。
身後一個人趁她分身乏術之時,布滿紅紋的手形如利爪朝着她的肩膀抓來,溫庭安反應迅速反手擒住他的胳膊,接着一陣拳風在耳邊呼嘯,她心中一緊,趕緊将手裡這個人解決,然後下意識擡起胳膊去擋。
一記重拳砸在她的手臂上,将她擊退了幾步,溫庭安吃痛的揉着胳膊看向人群,未等她喘息半刻那些人又撲了上來,溫庭安隻要硬着頭皮接着上,時不時找着機會撂倒幾個。
不遠處的冷凝兒看得眉頭緊擰,這些人隻是被控制了心智,并不懂得一招半式,出手幾乎全憑本能,且下手果斷,力量一次比一次強,加之人數衆多,幾乎找不到規律,溫庭安既要小心謹慎不傷到這些人,還得防着這些人傷到自己,想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
她很想上去幫忙,但身邊的姚九需要人守着,她分身乏術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在一旁盯着暗暗為溫庭安捏一把汗。
溫庭安一邊與那些人周旋,一邊朝着柳音兒的方向慢慢靠近,柳音兒手裡同時翻出幾根銀針,朝着爬上假山的幾人祭去,瞬間又是三人倒地。
溫庭安看着忍不住咂舌,相比于遊刃有餘的柳音兒,自己顯得倒是十分吃力,身上不知道已經挨了幾下,人也才撂倒了幾個。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多餘了,就算不來人家說不定也能應付的過來。
她暗暗叫苦,同時将靠近自己的一人一腳踹開,又一個側身躲開撲過來的人,百忙間不忘擡手擦擦額頭上的汗。
這時屋頂上傳來聲響,一個人影落在上面,姚九聞聲看了過去,驚喜道:“夜大人,我在這兒,您快救救我!”
聽見姚九情緒激動的呼喊,冷凝兒不由朝着那人看去。
屋頂上的人背對月光,看不清臉上的情緒,隻是靜默不語,盯着院子裡的情況,似是沒聽見姚九的呼喊一般。直到柳音兒擡眸看向她時,她眼中才出現了一絲波動。
但柳音兒隻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專心對付着下方的人群。夜聽眼裡的波動也在這一瞬消失,如被那墨色的湖泊吞沒,唯餘死寂。
下方的溫庭安一邊對付着那些人,一邊質問着夜聽:“你是什麼人,會控制這種蠱蟲,你和彌谷又是什麼關系?”從柳音兒說這些人身上有蠱時,她心中那團藏匿已久的疑惑在一瞬間豁然開朗,這種蠱就是之前她在古千仞的密室裡那本禁書上看到的蠱,蝕心蠱。
準确來說,是與傀儡之術結合後的蝕心蠱,也就是之前宿在單藍身上的蠱蟲。
蝕心蠱雖然是用以殺人的利器,但也是需要時間供蠱蟲破壞宿主的身體的,它的潛伏期很長。據書中描寫,當年北離的那個叛徒是臨陣倒戈,也就是在南朝和北離的最後一戰的前幾天罷了,而那些北離的将士是在同一時刻蠱毒發作才被南朝軍隊擊破。
如果是之前的蝕心蠱,幾乎不太可能做到,但如果是改良之後的蝕心蠱呢,就像安縣現在使用的蠱,二者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相像了,尤其是用安縣和單藍做對比。
将其種在隊伍裡某一個人身上,用以控制人的意識,使那個人傷人,蠱蟲趁機一傳十,十傳百,自然可以做到瞬間瓦解軍隊。
依照姚九之前的說辭,李縣令的兒子李賢在死後莫名複活傷人,短短幾日後被傷的人變成了怪物繼續去傷人,才導緻了安縣現在的情況。
如此顯然是說得通的,那麼這也意味着,北離的至毒之蠱并沒有随着北離的滅亡而消失,相反,甚至出現在了黎州。
但這一切都是溫庭安的猜測,畢竟那本書上并沒有記錄北離軍隊崩潰的詳細經過,隻是草草帶過。但如果這個戴眼罩的女人和彌谷有關系,那麼必然和那個組織有關,他們既然能有北離的夜留香,未嘗不會有蝕心蠱。所以溫庭安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女人的來路。
夜聽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緩緩開口:“你無需知道,解藥已經給你們了,把人放了吧。”她說着看向冷凝兒。
冷凝兒不動聲色,但身後的姚九卻急不可耐:“聽見了吧,趕緊放了我。”
冷凝兒冷冷睨了他一眼,他這才悻悻閉了嘴。
“不放,除非說明你的身份。”溫庭安面不改色,将最後一個人撂倒後冷冷直視着她。
“庭安,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