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和馬夫快馬帶着平安駛向一處别院,這地離她家很近,不多時馬車便已停下。
“少夫人,您随我來。”
阿全跳下馬車,遞上馬凳,随即快步朝屋中走去。
平安喊上阿霄随他進門,不多時便到了沈玉明的卧房。
尚未進去,屋外便傳來一股刺鼻的藥味,平安走到床邊,就見到他一張慘白如紙的臉。
她看了眼旁邊的藥碗,囑咐衆人:“你們都下去吧。”
阿全拖着阿霄趕忙應是。
既然沒了外人,平安也不再拘謹,她伸手探向他的額間,果真燙得吓人。
這古代可沒有什麼特效藥,要是不及時降溫,怕是會燒成傻子。
看着他微微顫抖的睫毛,平安歎道:“醒來了就别閉着眼睛了。”說罷,她端起溫熱的藥碗,舀上一勺藥湯往他嘴中送。
床上的人眼睛尚未睜開,但嘴卻已微微張開。
随着那滴落的藥汁滑落的,還有他臉頰滾燙的淚珠。
沈玉明幽幽睜開眼,虛弱道:“娘子,我多想現在還在玉溪鎮,多想現在就是我們初見時的模樣,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平安打斷他的話:“過去的已經過去,你先喝藥。”
看他乖乖喝藥的模樣,平安如何不知,這高燒不假,可灌不進卻是十足的誇大。
将藥喂完,沈玉明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平安心中被看得萬分不自在,隻尬聲問:“看什麼看。”
沈玉明溫聲道:“我怕看一眼,少一眼。”他語氣微頓,見平安并未打斷,便接着道,“當時我以為你真沒了,我本來要跳下去找你,可是他們卻把我打暈了。”
看了眼平安的神情,他并未多言,隻弱聲道:“你還活着,真好。”
若是玉溪鎮的木頭,這會的答案怕是:“當然是看我家娘子好看。”
平安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忙抽回神思,小聲道:“你好生養好身體便回汴京吧,咱們終究是有緣無分。忘了我,就當我死在汴京。”
說罷,她替他夾好被角,逃也似地離去。
看着往常嚣張跋扈生機勃勃的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平安心中有幾分不忍,但再不忍,她也不會再拿自己與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此事過後,鋪中又消停了幾日。
平安之前做出的那些河東糕點與美漿很受小娘子們歡迎,鋪中一時間客似雲來,收錢收到手軟。
手中資金充足,平安便繼續攤開郊外的作坊,再過一段時日,新鮮的蓮藕就得上市,她得趕緊準備才是。
這日傍晚,她一人走到小巷之中,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再度襲來。
她悶聲開始轉移路線,将地方挪得離家越遠越好。
等走入窮巷,前方已無退路,那跟蹤她的兩人也露出真身。
兩個絡腮大漢搓手笑道:“小娘子出手這般闊綽,不如借咱兄弟倆點錢花花。”
平安揉了揉手,好笑道:“搶我,打聽過我的名聲沒?”
兩人被她的笑晃花了眼,頓住半晌後便厲聲道:“什麼名字,不過借你點錢花花,哪來這麼多借口,老實給錢,否則莫要怪我們不客氣。”
“哦?”平安拉長語調,反問道,“你們要怎麼不客氣?”
那兩人不知她竟這般淡然,對視一眼後咬牙揮舞棍棒朝她襲來。
“呀!”兩人一邊跑,口中還叫嚣着。
看他們這般外強中幹的模樣,平安輕嗤一聲,側身利落躲過攻擊,随後一腳一個将人踢翻在地。
“娘子,你别怕,我來救你。”沈玉明此時抄着一根竹竿,不知從哪裡跑來。
待見得兩個躺地嗷嗷求饒的壯漢時,他目光呆滞半晌,随即悻悻道:“娘子,你,你沒事就好。”
平安拍了拍手:“這麼拙劣的英雄救美也想讓我回頭?”那兩人的棍棒離她甚遠,壓根不敢使力氣,那些窮兇極惡之徒又怎會手下留情。
木頭啞言,他窘迫得一雙手不知道要如何放才好,他想,定然是前些日子高燒燒迷糊了腦子,才聽了阿全他們的鬼話,想出這麼個馊主意來。
完蛋了,娘子定然更恨他了。
“娘子,我。”他話音未落,巷口卻再度湧入三名壯漢,他們一見着地上兩個劫匪,便厲聲喝道:“老五老六,看我們來為你報仇。”
說罷,便面帶厲色朝平安兩人襲來。
聽完他們的話,地上的劫匪與沈玉明俱都目瞪口呆,他們對視一眼後再三搖頭,這幾個人是哪裡來的?
眼見着拳風越來越近,沈玉明不知哪來的一腔孤勇,伸手擋在了平安跟前:“有本事打我,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他話音剛落,雨點般的拳頭便襲來,那些劫匪嗤笑道:“第一次看求人打的傻子。”
沈玉明忍者劇痛抱住身體,趕忙對平安說:“娘子,你快跑,啊,快跑。”
等被打了一陣,他方回過神來,對着幾人說起了軟話:“好漢,好漢,你們所求不過為了錢财,隻要你們放過我們,今日我定奉上千兩銀票。”
身上的拳頭忽然停住,他腰間的錢袋被人大力奪走,還不待他松口氣,藏在胸前的銀票也被搜刮幹淨。
看他一副氣若遊絲的虛弱模樣,平安掂了掂手中錢袋,吩咐道:“行了,别打了,把人送到醫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