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華的話還是沒有說完,直到最後,還是嶽蓁對韓澤淵說:“去呗,本來你也是計劃着要有離開的一天。”
似乎是擔心韓澤淵和秦華為難,嶽蓁還伸手拍在他們肩頭:“反正我說的話都作數,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都給你們留屋子。”
可想起被燒毀的寨子,嶽蓁又扯扯笑:“盡量保證你們回來前把屋子修好。”
韓澤淵低垂着眸子,面對朝堂時對聖心揣測的坦然和大膽,轉眼在面對嶽蓁之時蕩然無存。
他說不清地有些後悔,後悔自己話說早了。
什麼給她最好的,不想世間苦難加注在嶽蓁身上。
盡是胡扯……
再看向嶽蓁時,韓澤淵才發現嶽蓁也在看着他。
嶽蓁眼底映着将熄的火光,盡可能藏着疲态對他笑了下:“記得回來看看我就行。”
“好,”他的回應很輕,“我……去收拾一下行裝。”
說是收拾行裝,可韓澤淵獨身一人來,能帶走的好像也屈指可數。
——細數所有,他這一趟下來,似乎所有珍貴的東西都與嶽蓁有關。
但僅憑一己私欲要将嶽蓁從這裡帶走實在是有些過于殘忍,直到最後離開的那一刻,韓澤淵都将那些紛亂的思緒壓在了沉默之下,以防心意不慎兵荒馬亂。
嶽蓁一路将二人送到了鎮子最末,一路走着,想着從前那些無來由的玄乎算命之言,原本平靜的心也漸漸不踏實起來。
都不知道是怎麼邁動的步子,回過神來,韓澤淵已經道了别,上馬赴往遠處。
說再見了嗎?
嶽蓁回神,問了自己一句。
她甚至連回應韓澤淵的情意都沒有做到。
所有的鈍痛都來得很遲,就像嶽蓁尚未來得及覺察的心動,還有她同樣遲鈍的芳心暗許。
她學不會那些文绉绉的詩詞歌賦,卻能明白,這種感覺就像久病未愈的人貼上了一塊膏藥,漸漸康複,然後忘了撕開膏藥時原來會這麼疼。
——就像全程陪着韓澤淵收拾行裝,又送着他離開一樣。
好像隻有真的看着他漸漸走遠,那種不舍和遺憾才入潮水一般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再一凝神,嶽蓁已經從邊上的馬棚牽起一匹駿馬翻身上鞍,追往了大部隊的方向。
急促的踏地聲穿過規整的步伐,越過千軍萬馬奔向前沿。
韓澤淵好似心中有所感應似的猛然回頭,就見一個身影漸漸在面前放大。
他甚至沒有經過思考,心口狂跳時便已經拽起了缰繩往回奔去。
嶽蓁策馬越跑越近,就在兩人即将相接之時,她忽然就從馬背上站起來,随即雙腳一蹬,躍向韓澤淵那邊。
韓澤淵下意識張開雙臂,也不顧自己是否能接住面前之人,隻是在她奔向自己的同時,用盡了一切氣力去回應面前的女子。
馬匹受驚嘶鳴,慌亂之上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心口重重地碰撞。
來不及去管身前的疼痛,轉眼二人又因為重心不穩抱得更緊。
韓澤淵繼續把控着缰繩,嶽蓁張揚地笑着,像一個樹懶一樣環住了韓澤淵。
她捧起韓澤淵的臉就上去吻住了他,熾熱又張揚的肌膚相親之後,她釋然地笑了起來:“我能說我沒有遺憾了,因為我全是遺憾。”
說着,她用力捧起了韓澤淵的面孔,對他道:“所以哪怕是爬着,你也要回來見我。”
“你是我的壓寨夫人,因為我隻喜歡你,”嶽蓁意猶未盡,進一步強調道,“且很喜歡你。”
韓澤淵眼眶一酸,笨拙卻直率地回應嶽蓁的愛意:“我也,十分喜歡你。”
兩人相視一笑,嶽蓁在韓澤淵眉心再一次留下一抹溫熱:“所以,你不可以喜歡别人。”
韓澤淵用力地點頭:“好。”
“一言為定,”嶽蓁一把環住了韓澤淵的脖頸,“我不娶你了,韓澤淵。”
韓澤淵又是一陣堂皇:“什……什麼?”
就見嶽蓁莞爾一笑:“我等你來娶我。”
韓澤淵回過神來,無端失笑。
他一手緊攥缰繩,一手騰出了所有的溫柔,放在嶽蓁頸後,在深冬寒風中将她緊緊抱在身前:“好,我答應你。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必十裡紅妝來娶你回家。”